“娘娘您没事吧?”
这被唤做娘娘的,自然就是沈落葵,她刚走出来时,就听到一阵破空声,一支箭擦着她的脸颊,钉在了墙壁上。而射出这一箭的,正是端坐在马背上,正对着她的三皇子楼凤城。
楼凤城也看到是她,面上也无愧意,翻身下马之后便走开了。
沈落葵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那楼凤城看到自己故意为之,牙关一下子咬紧了。还好她不是柔弱怯懦的闺阁女子,定下心神之后,便推开搀扶她的宫婢站了起来。
箭亭里都是皇子及其伴读,后宫女眷本就不应该来此。沈落葵受了惊吓之后,楼西胧只看了她一眼,也不好过来问。
考核才刚刚开始,太子与三皇子之后,便是其他几位皇子。楼西胧骑射一向不好,哪怕有太子教导,这一回也只是勉强通过。官员将他们各自的成绩登记在册,以便呈给皇帝之后便退下了。几位皇子也都带着伴读离开了箭亭,等到四下没有什么人了,楼西胧才向着沈落葵走了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远远看了一会他们考核的沈落葵,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听宫人说,你们在箭亭考核。我想着说不定能见到你就来了。”沈落葵道。
知道沈落葵方才是被太子与三皇子剑拔弩张牵连到了的楼西胧,闻言有些无奈,“箭亭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下回你要找我,直接去我宫里就好。”
“嗯。”沈落葵点了点头。
“我送你出去吧。”因为太子稍后还有事,考核一结束便走了,也是为此,楼西胧才有机会过来找她。
二人离开箭亭的路中,沈落葵嘟哝道,“本来是想过来看你骑马射箭的,没想到……”却又遇到了三皇子那个煞星。一想到此,沈落葵仍旧恨恨的。
楼西胧没注意到沈落葵未说完的话,声音低了些,“我骑射实在不好,让你看笑话了。”
“不不!”沈落葵马上站定,方才楼西胧射箭时她也看到了,虽然不是百步穿杨,却也是,却也是……极动人极飒爽的少年了,“你已经很厉害了。”况且,即便骑射厉害又如何方才那官员说三皇子此次考核成绩最优,她便只想冷笑,“你是皇子,以后又不去打仗,学的那么厉害又有什么用。”
“我其他也不好。”楼西胧倒是坦诚在宫中一众出类拔萃的皇子之中,他的确算是最平平无奇的那个了。
“不要这么妄自菲薄!”沈落葵自宫外来的,她见过不少自视甚高的男人,还有粗俗不堪的,宫里几位在传言中出类拔萃的皇子,她也没见的有多好。只有楼西胧,“你很好了。你是我进宫以来,不你是我见过的所有的男人里,最好的一个了。”
“你什么都很好。”
楼西胧被她这认真的语气逗的笑了起来。他一生极少得到肯定,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重来的这一世,他都活在太子与三皇子光彩的荫蔽之下。只这一世他没有之前那样的不思进取,耽于玩乐了,他一直在努力只这努力比起生来优秀的太子与三皇子,实在是有些不值一提。
沈落葵不知道他笑的意味,只觉得他笑起来十分的好看。
……
到底是新人胜旧人,方才入宫的沈落葵,得到了皇上万般的宠爱与骄纵,连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也常常叫沈落葵来作陪。沈落葵也因此听到了许多在后宫之中听不到的事,比如蜀地大旱,朝廷拨款赈灾,比如某地官员被弹劾贪污受贿,革职查办。她一个女人,这些朝堂上的事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今日她听的乏了,还靠在皇上的手臂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方才的官员已经退下了,太傅立在桌前,向皇上禀报几个皇子近来课业学习的情况。
沈落葵本来是不想听的,只偏偏太傅一句‘课业为太子与三皇子最优’拉过去了她的心神。
看她醒了,皇上摸了摸她的发髻。
太傅继续道,“五皇子七皇子次之。”
沈落葵听了半晌,没听到四皇子,她抬起头来,问了一声太傅,“怎么没有四皇子?”
她突然一问,令太傅不知如何作答。
还是皇上回她,“西胧资质平平,读书也惫懒的很。加上身体不好,时常称病,也就随他去了。”
沈落葵闻言皱起眉来她在高贵妃的授意下侍奉过三皇子,三皇子的确勤勉聪慧,可楼西胧也不遑多让。她先前几次去找楼西胧,对方不是在看书便是在写字,实在不像是宫中传言说的‘惫懒庸才’。
太傅禀报完几位皇子的近况便退下了,皇上稍后要去东宫见皇后,便也让沈落葵退下了。沈落葵在回宫的途中,想皇上对楼西胧不上心的模样,想宫中对楼西胧‘耽于玩乐,不思进取’的评价,心中竟替楼西胧不平起来。
第187章 第二演 琳琅梦(42)
一盏茶递到了楼西胧面前, 楼西胧以为是宫婢送来,头也不抬的伸手接过,等到他喝了一口,将茶盏放在桌上, 才发现站在桌边的人穿的是一身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楼西胧抬起头, 发现这盏茶竟是由沈落葵递来的。
“你又在看什么, 这么专心,连我来了都不知道?”看见楼西胧终于发现自己, 沈落葵探身去看了一眼书名,“滴天髓?”
“一本命理书罢了。”看沈落葵歪头过来, 楼西胧也大大方方将书展示给她看。
沈落葵看了一会,实在不懂, 刚好楼西胧手边还有几本书,她挑了一本拿来, 也看了起来。
“今日下雨你怎么还过来了。”楼西胧道。
沈落葵望着翻开的书页上的内容, 回答的漫不经心,“我听人说你又病了, 过来看看你。”
楼西胧时常为躲去国子监读书称病,久而久之,宫中都道他身体孱弱, 读书惫懒。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房中悄然无声, 楼西胧看她一眼之后,就又低头看书去了。沈落葵看了几页,见书中都是楼西胧亲手做的批注,可见他读书的认真,她又想到宫中与他有关的流言, 抬头看了一眼,正见楼西胧抬手托着额头,嘴唇翕动,似是在参读书中的字句。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别人口中的惫懒庸才?
沈落葵愈发费解起来。
在看了楼西胧半晌之后,沈落葵决定亲自试探一下她伸手轻轻扯了扯楼西胧的衣袖,等楼西胧看过来之后,道,“看书有什么意思。”
“外面有雨,今日也不便出去啊。”况且他还是称病。
“不出去。”沈落葵坐在他身旁,拿了砚台过来,主动帮他磨墨,“不如我们来作诗。”
“作诗?”
“以雨为题,一炷香为限。谁输了,谁就要为对方做一件事。”沈落葵道,“你先来不许不答应。”
“太傅平日考我也就算了,你怎么还要考我。”楼西胧连连摇头,沈落葵却已经帮他磨好了墨,铺好了纸。
他被半强迫的合上手中正在看的书,提起了笔。他早不是当年那个愚钝顽劣的四皇子了,他有林明霁那样的状元郎辅佐,这些年里又十分自律,看了许多书,文采造诣自是不凡。只他不想改变什么,便还是装的和以前一样的不思进取。
只沈落葵到底不是太傅,他也没有想着藏拙,只略一思索,便提笔写了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