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一切照旧,并没有因为这位小小的美人引起太大的波澜。
只楼西胧偶尔还会想起那个小小的宫女,自国子监放课之后,绕去那棵树旁看一眼,只再也没有见过挂在树枝上的布条了。也许是近来忙了,也许是那总是刁难她的主子不再刁难她了。楼西胧这么想着。
“大德容下,大道容众。盖趋利而避害,此人心之常也,宜恕以安人心。”
太傅在前面授课,楼西胧抬头看了一眼,便又垂下头去。一旁的太子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臂,用唇语对他道,“等下放课后,我带你去看个好玩意儿。”
太傅转身时发现了楼曳影的走神。他对太子总是比其他的皇子更为严苛,点他起来背剩下的内容,楼曳影神情坦荡,“故与其为渊驱鱼,不如施之以得,市之以恩。”
太傅点头,让他坐下了。
放课后,太子与楼西胧往东宫而去,在路上时,楼西胧还在询问是什么好东西,楼曳影窃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们脚步轻快,路上有宫人遇到向他们行礼,头再抬起来时,二人已经走了很远了。
“快快”
“快把风筝够下来!”
二人路过一处宫墙时,看到几个宫人挑着竹竿在你够一个挂在树上的风筝,只风筝挂的高,竹竿滑来滑去,半晌也没有弄下来。
因为楼西胧第一次在宫里见到风筝,路过时放缓了脚步。
“见过太子,见过四皇子。”有人看到了途经此地的楼西胧楼曳影二人。在一人的带领下,其他几个围在树下,举着竹竿的宫人也连忙丢了竹竿跪了下来。
“这风筝是谁的?”楼西胧问。
“是姝嫔的。”
“姝嫔?”楼西胧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这位姝嫔,应该就是父皇新纳入宫的那位美人了。听说还是高贵妃宫里的人。
楼曳影不想在此耽误太多时间,看了一眼挂在树上的风筝,脚下一踏,便踩着墙壁攀了上去,而后他扶住墙沿,举手一够就将风筝够了下来。递给了宫人。宫人正要将风筝交还回去,没想到宫墙里的那位姝嫔,已经自己走了出来。
这位新得皇上宠爱的美人还十分年轻,眉眼用黛笔画了,也没有宫妃眉宇间的婉转柔情。反而因为她眉眼灵动,脸颊丰腴而多了几分娇憨天真之感。
看到宫人行礼,楼西胧与楼曳影一起望去。
从宫人手中接过风筝的姝嫔,听宫人说风筝是太子帮忙取下,也正好望了过来。她对太子十分陌生,却因为太子身旁的人而定住了目光。
楼西胧也没有想到,几月前在宫中相识的小小宫女,如今已经算是自己的长辈了。
“这是太子,这是四皇子。”被皇上派来教年纪尚轻的姝嫔礼仪的宫人,小声在她耳畔提醒。
姝嫔握着风筝,喃喃,“四皇子。”
依楼西胧的身份,自然不必向她行礼,不然此刻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做母妃,实在有些荒谬与尴尬。
姝嫔,也是沈落葵,垂下眼睫将视线避开,“多谢太子,多谢……四皇子。”
楼曳影虽然觉得这新入宫的宫妃未免太年轻了一些,只这样的事也不归他管,微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之后,便带着楼西胧往东宫去了。只因这身份变幻的相逢,让楼西胧跟在太子身旁走过回廊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挽起发髻,鬓戴步摇珠钗又施了脂粉的沈落葵,手中捉住风筝,也正看着他。
第184章 第二演 琳琅梦(39)
浆糊的纸窗外, 映着朦朦胧胧的光,扶额坐在案前看书的赵息玄,捶了捶额头。读书实在是一件苦差事,尤其是读那晦涩刻板的经义时, 只省考在即, 丝毫不敢托大的赵息玄, 也只是死啃这些读来令人头痛的书。
窗外十分开阔,清晨时下了雨了, 天空都被洗的蓝了不少。
赵息玄呼吸了一口空气,正又要埋头苦读, 忽然听到一声女子的娇笑声。他探长脖子望去,见是两个十四五岁的丫鬟, 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姐,隔着镂空的花窗望着他们这里。
赵息玄何等精明的人物, 看这小姐发鬓间珠钗簪花, 胸前璎珞珍珠,就知道是他凭着青州知府的举荐信才在这里暂居读书以备省考的奉天府丞的千金。赵息玄心里一动若是能趁着情窦初开的小姐半掩花窗来瞧时, 耍些手段掳了芳心
不成!只想到这里,赵息玄便截住了念头。
若只做个千金小姐的入赘夫婿,他何至千里迢迢从青州赶来此地。况且这小姐生的, 也没有那位京城来的贵人三分的明艳。
看了那立在花窗里的小姐一眼,赵息玄又回头看了一眼静坐读书的林明霁一眼, 眉尾一扬,计上心头。
“林兄”
林明霁读书比他专注许多,听他叫自己,才将书卷放在膝上,抬起头来。
“你来这窗边看书罢, 别坏了眼睛。”赵息玄亲亲热热去挽他手臂,似是为他着想。
“不必了,我也只是看一些闲书,赵兄要备省考……”林明霁推脱着,赵息玄却已经抢了他的书拿了过来。林明霁推脱不过,只得坐到了窗边。
那边受丫鬟挑唆,来看这府上借住的两个俊美书生的小姐,甫一抬头,就看到坐在窗前,手握书卷的林明霁。她正值适婚年纪,出生书香世家,又生的秀美婀娜,来府上提亲的公子王孙数不胜数,却没有哪一个,有这样叫人心动的相貌。
“小姐,小姐”
“小姐看呆了。”
听到身旁丫鬟的窃笑声,回过神来的小姐自知失态,打了她们两下,“两个没规矩的。”两个小丫鬟比她年纪还小,因为小姐性子好,活泼的很,也不怕,边躲躲闪闪便嘻嘻笑,“我同小姐说了,住来府上的两个书生都是翩翩少年郎,比来提亲的公子都要俊美许多小姐看到了,该是信了吧。”
……
金盏红烛,香雾缭绕。
褪下薄薄衣衫,袒露出香肩的貌美宫女拨开帘子,看一眼床榻间酣眠的俊美青年,一下心如擂鼓,只她膝盖刚跪至床沿,还没有来得及爬进去,向来浅眠的太子便惊醒了过来。
“你做什么?”楼曳影看着行径已经有些逾越的宫女,面色不善。
单膝跪在床沿上,只手撑着枕边的宫女刚爬到一半,被起身的楼曳影目光死死盯着,不敢再前进一步,“回太子,奴婢,奴婢……”
坐起身来的楼曳影,披上衣服等她讲出个所以然来。
宫女嚅嗫半晌,才终于寻出一个托辞,“奴婢来床上看看,太子帐中的香丸燃尽了没有。”
“我床上的东西,也轮不到你来看。”也是楼曳影太过年少,未经人事,看到香躯在薄衫里若隐若现的女人,竟然没有任何绮思,“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