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胧便只有更往车壁贴去。
马车向前而行,楼凤城半晌没听到身旁有什么动静,他斜眼睨过去,见楼西胧额头抵着车壁若有所思,他正要收回目光时,瞥见楼西胧腰间坠着的一块玉璧,这玉璧他在太子身上也见到过。想起此行是被楼西胧监视,心中一下涌出一股无名火来。
“下去,我要睡觉了。”
楼西胧闻言十分讶异这才刚刚出宫。
楼西胧掀开车帘,叫了一声骑马走到前头去的翟临,“翟临”
翟临正享受这难得的自由,左顾右盼市集风光,被三皇子一喊,便调转马头走了过来,“三皇”翟临马上想起在宫里和三皇子说好的事,马上改了口,“少爷有什么吩咐?”
“他交给你了。”
……
翟临要的马算是千里良驹,两人同骑也并无不可,只楼西胧不愿,硬让护卫又牵了一匹过来。只他骑术不佳,坐在马背上战战兢兢,与马车同行还落在了后头,翟临看他模样,摇了摇头,兀自策马在前。
他是真不明白,这四皇子好好的为什么要来与他不合的兄长面前找不痛快。
几人轻骑,脚程飞快,去青州三天的路程如今看来不过两日便能到。因为走的太快,错过了沿途的驿站,一行人便只随便找了个客栈投宿。
楼凤城还是第一次落脚客栈,他进来时,目光四处转了一周,最后才落在迎上来的小二身上。
客栈里本来热闹非凡,楼凤城一行人进来之后,忽然间声音便降低了不少。
“客官,您这是打尖儿还是住宿啊?”
楼凤城眉头一皱,偏头看身旁的翟临。翟临知道他久居深宫,此次是第一次出宫,听不懂宫外的这些行话,凑到他身旁低声道,“打尖儿就是吃些东西。”说罢他扬高声音,对那小二道,“我们是住宿的去准备几间上房,然后好酒好菜的上个两桌。”
“是,客官您稍等。”小二南来北往的客人见过不少,只看这为首的几人一眼,便知是富贵难言的主儿,自己需要小心伺候。
看着小二退下,楼凤城仍旧站在客栈的大堂中。
“少爷,我们去那边坐。”翟临领着楼凤城坐到了大堂里稍微僻静一些的地方,随着他们坐下之后,周围的声音才又慢慢大起来。
楼西胧也是第一次出宫,他坐在楼凤城身旁,看的这二位坐下翟临才坐下,只身旁那些护卫不敢,站的笔直等着伺候。还是翟临摆了摆手,他们才在另外两个空桌前坐下。
小二端着菜上来了,摆了满满一桌,楼凤城精细膳食吃多了,见着盘子里的猪肘猪耳,眉心倏地收紧。翟临劝他,“少爷,外面肯定不比家里,都走了一路了,吃些东西垫垫罢。”
楼凤城起身站起,直接上楼去了。
翟临叹了口气,看坐在桌上的楼西胧虽对这些粗鲁吃食也有些抵触,却也没有到难以下咽的地步,就着米饭匆匆吃了一些也上楼歇息去了。
三人一人一间房,几个护卫共两间房。夜半,楼西胧睡的迷迷糊糊,听到紧邻的房间一阵声响,开门望去,几个护卫守在门外,店里小二刚从楼凤城房里出来。护卫看到小二出来,将房门掩上,楼西胧这才趁机问怎么回事。小二苦着脸道,“这位客官说要些吃的,大半夜的,厨子都睡了。”
“你剔些鱼肉,和些剩饭煮粥就行了。”楼西胧也不想再听这些吵闹,“盛粥的碗,用漂亮些的青瓷,再摆的好看些。”
“这”
“去做罢。”
“是。”见着另一位客官吩咐,小二揉着惺忪睡眼就下去了。
过了会儿,隔壁果然安静下来,楼西胧这才得以入睡。
……
两日之后,一行人到了青州城。骑在马上的翟临看着城墙上悬着的匾额,忍不住跟着读了出来,“青州城。”
“到了少爷,到青州了。”
马车内的楼凤城,这才掀开帘子来。因为刚下过一场急雨,而这青州又被群山拥簇,抬眼望去,翠意如烟,与繁华京城相比,又是另一种意境。
因为还有细雨,怕淋湿了金贵的二位皇子,楼凤城刚一下马车,护卫便撑伞跟在了他身后。楼西胧也有此待遇。武将出生的翟临却不惧这些烂烂春雨,额间鬓发有些润湿,拧成一绺,他绑着黑色额带,这一绺头发便如鬓发一般垂在脸侧。
“要去见这青州知府吗?”
楼凤城答,“不必。”
青州算是富庶之地,却到底不若京城,进了城门,便看到几个叫花子倚在屋檐下避雨,四周行人也都急匆匆的。
一角屋檐下,探出来一朵娇俏的花枝,花枝上开了许多花,都是白色的,偏偏顶头的那一朵是粉色的,粉粉白白挤做一团,可怜可爱至极。楼西胧极少出宫,却从状元郎林明霁的画作中,见过许多漂亮的风景。这一朵花,显然是符合那文人的意境的。
他站着不动,替他撑伞的护卫便也站着不动。等到跟着楼凤城走出好远的翟临发觉,回过头来时,楼西胧已经身处一片朦胧的细雨中。
“四皇子怎么了?”
楼凤城也回过头望了一眼,只道,“不用管他。”
等到二人身影快要消失不见,楼西胧才恍然回神,匆匆追了上去。楼凤城与翟临商议投宿客栈,因为一路舟车劳顿,到达青州当日并未出门。只翟临是个武将,并不觉得累,同楼凤城说了一声之后便出了客栈四处闲逛去了。
第二天睡醒,楼西胧与同样刚起的楼凤城用膳时,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回来歇息,也不知道今早何时出去的翟临提着一个油纸包走了进来。
“尝尝,刚出炉的包子。”翟临将油纸包递到了楼凤城面前。楼凤城对葱姜一类的气味极是敏感,眉心一皱,抬手挡了回去,“拿远些。”
翟临拿了一个出来,咬了一口,肉汁喷香,而后他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楼西胧,楼西胧也是闪躲。
包子里的红油淌到翟临的掌心,翟临四处寻找东西擦拭,小二不知从那里寻了张纸递给了他。翟临随便擦拭过之后丢到一旁,过了会儿,掌柜的过来,四处找寻了一下之后便嚷开了,“我的画呢?”
“什么画?”
“放在柜子上,算盘旁的。”
坐在桌前的楼西胧瞥了一眼地上那张沾满油腥的纸,方才他没有察觉,此刻发现这纸上透了些油墨,显然是一张画。那边小二的同掌柜告罪,过来将楼西胧脚下那被翟临擦手的纸捡了回去。
“我今早刚买的画!本来准备裱起来的你呀你”看着画作污成这个模样,掌柜的便又丢到了地上,训斥起面前的小二来。
小二不敢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