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奥修侧过头,他低垂的眼睫下是看不到底的幽邃目光,“我的感激并没有我的恨意强烈如果不是罗马,我的上半生不会在流亡中度过,我也不会在流亡中,失去所有的朋友。”奥修的上半生,似乎一直是个谜团,那些想要巴结他的罗马贵族,费尽心思也无法窥见,“这里的人,也有憎恨罗马的,因为罗马覆灭了他们的国家,让他们无家可归但人终归会明白一个道理,遗忘一切的活下去,是比选择死亡更坚强的事。”
奥修摘下了眼罩,露出他那只幽碧色的眼睛。他将手递给赛特,“来跳舞吧,王子。”
赛特还在揣度刚才说出那句话时奥修沉凝的神情,转而这个男人脸上,又忽然浮现出了戏谑不羁的笑容,他越来越弄不明白,哪个才是真正的奥修了。
赛特并没有把手递给奥修,来自王室的矜持让他无法混入这场夜晚的狂欢,然而奥修就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像个无礼的强盗那样,揽住赛特的腰肢,让他贴近自己后混入了欢庆的人群。
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高大的奥修英俊的像是一个发光体。不是华服衬托,不是权势加持,他的魅力来源于自由和不羁。
“就在今夜,忘掉一切,只记得开心的事吧。”奥修早就明白了赛特如此冰冷的原因了。
这位被无数的枷锁囚禁的王子,就像是一尾打捞起来濒临窒息的鱼。他知道自己无法救他,因为这是赛特自己的选择,但他也想让赛特在某一时刻,感到放松与快乐。
似乎是被奥修的话所蛊惑,亦或是被周围的环境所感染,赛特脸上终于展现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不再去想他的国家,不再去想那些依附他的臣民。如果他和奈芙蒂斯没有背负这一切,他将永远是飞驰于天空的那只自由的鹰。
奥修握住赛特的手指,在火光中,衣摆如波浪一样的散开。赛特胸前蔚蓝色的宝石轻轻碰撞着,声音就像是奥修被敲打着的心扉。
赛特真的太美了。
如果他在锡金遇见这位王子,他一定会比现在更着迷的。
在赛特的呼吸微微凌乱的时候,一直牵着他的奥修忽然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嘴唇。奥修不再是那个不羁的浪子,他闭上眼睛,眼睫颤抖,带着一种羞腼与情热。
……
天际泛出了一抹鱼肚白。
藏在罗马王城中的低矮房屋被敲响,在互通了暗号之后,门被打开了。开门的人因为奥修不同以往的穿着,仔细辨认了一会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奥修再三向他确认了自己给他的图纸制作出的风箱能够使用之后,离开了这里。等门关上之后,奥修看向了站在一旁黑暗中的赛特,“风箱的图纸已经交给他了,很快就能送到你姐姐的手上。”
旖丽梦境结束之后,就是冰冷的现实。从赛特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刚才显露出动人心魄的笑靥的影子了,两人回到了宫殿,在他们溜出来的那个王宫的角落中,站稳的赛特问奥修,“去哪里?”
“嗯?”奥修似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去哪里做。”到了他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你已经给了我想要的了。”奥修又恢复了一惯的姿态,只这句话说完,他又忽然正色的向赛特行了一个礼,“等待您下次的差遣。”他抬起头,异色的双瞳望着近在咫尺的赛特,仿佛被自己的语气逗笑,他没有正色太久就又笑开了。
“独/裁官大人,你该回去了。”赛特也不问奥修所谓的想要的是什么,他已经达到了目的,其他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
两人在一条路上分别,奥修回过头,看着赛特的背影。昨晚的一切都犹如幻梦一样,但他却知道,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奥修戴上眼罩,如赛特一样回到了现实之中。
……
飞鸟收拢翅膀,暂时的在钟楼上休憩。在它身旁,倚靠着一个在这里站到天明的人。
覆在石栏上的白皙手掌,被阳光照的几乎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脉络。
飞鸟扑簌簌的飞起,本来站在钟楼上俯瞰辽阔的罗马王城的人,随着它飞走的方向垂下了视线钟楼下是辉煌的罗马王宫,黑夜刚刚过去,一切都十分的安静。在他要收回目光的时候,林荫下忽然走过了一道人影,他被重新吸引了目光,看向了那个人。
匆匆在树下走过的人,头上在阳光下光芒璀璨的金饰,似乎显露出了‘她’尊贵的身份。
在他长久的注视下,那个人终于从林荫中走了出来,他只来得及看到了对方仿佛流动一般的,色彩艳丽的衣摆,在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的时候,转瞬‘她’又走入了树荫之下。
钟楼下的近侍登上了台阶,站在他的身后提醒了一声,“大帝,您该回去休息了。”
转过头来的人,正是墨丘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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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演 黄金瞳(107)
历经这一夜, 赛特已经十分疲惫了。他一觉睡的很深,瓦卓走到他面前他也没有发觉。
瓦卓俯下身,近距离的观察让他发觉了赛特唇瓣不同以往的妍丽,那是被人反复厮磨过的红。爱慕这位祭司的大帝不在王宫中, 而能与他有这样肢体纠缠了, 除了那个男人不做他想。
瓦卓的视线愈发幽深。
他对赛特从鄙夷到欣赏, 从轻视到敬佩,但这个男人总能在顷刻间扭转自己之前对他的所有印象。赛特不在意自己高贵的身份,也不在意自己做的事有多么的卑贱,他和他的姐姐一样,有着明确的目标。想要伤害这个人的肉体,让他感到羞辱痛苦, 远没有击碎他的愿景来的更残忍。
瓦卓几乎都能想到, 假如锡金覆灭,这对不顾一切的姐弟会有多么的痛苦。但与他来到罗马时的决心不同, 望着眼前的赛特, 他却在这一刻犹豫了。
……
西塞罗凯旋归来。
战利品与奴隶一车一车的拉回罗马王城,夹道的平民欢呼雀跃, 与车上那些奴隶灰暗绝望的神情对比鲜明。
墨丘利站在王宫外, 看着因为一场胜利沸腾起来的罗马王城, 脸上却难以显露出开心的情绪。
奥修站在他的身旁,这位在重要场合充当墨丘利发言人的独/裁官,正向着询问的墨丘利禀报他所知道的一切,“除了这些带回王城的奴隶, 没有其他活着的人了。”
“西塞罗只留下了女人和孩子。”
墨丘利面无表情,仍旧望着坐在马上穿过满眼崇拜他的平民向自己走来的西塞罗谁也没有发现,在听完奥修的禀报后他收紧的手掌。
奥修因为赛特的缘故, 也想缓和墨丘利和西塞罗之间的关系,在说完这一句之后,他又补充陈述了一句,“这也许并不是西塞罗的错,在罗马军队包围了那里之后,那些人宁可死亡都不停下反抗。”
墨丘利缓缓呼出一口气,紧握的手掌也慢慢松开,“我知道了。”
西塞罗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他翻身下马,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站在宫门外迎接他的墨丘利拥抱。只这拥抱是冰冷的,其中混杂了多少真心,也只有西塞罗一个人知道。
“我回来了哥哥。”
“这一趟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