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不说话,红着脸把酒菜摆好。
李景风奇道:“怎地酒这么多?”
采买的学徒道:“掌柜的听说是你要庆功,念着三爷的面子,多送了两坛高梁。”
李景风听了这话,心底甚不踏实。他向来不想依附权贵,可自己这一年怎么碰都是权贵,即便不想依附也被逼着受些好处。今日三爷替自己出头还算是帮忙找密道的功绩,这酒……他心底想着,明日定要将酒钱奉还。
酒菜很快便被席卷一空,即便之前出言嘲讽李景风的也被李景风邀请同乐,众人也不好意思推却。二十人齐聚一堂,你一杯我一杯,有人问起李景风如何认识齐三爷,又是如何得罪洪总教领,李景风粗略说了些大概,但隐去了齐小房一段不说。他本是个老实人,不善说谎,但有了与沈玉倾兄妹打交道这一段经历,渐渐也学会了遮遮掩掩的本事,漏说一两个人物故事也能通顺。
众人不住敬酒,酒空时又有人去买,李景风聊得开心,不知不觉有些醉了。他心生警惕,于是道:“我有些头昏,该去睡了,别耽误了明天的试艺。”
众人听他这样说,也怕耽搁他试艺,一哄而散。
李景风上了炕,他累了一天,又喝了酒,立时沉沉睡去。
夜半时,他觉得似乎有人在身边哭泣,又有人在自己身上动些什么,他不作多想,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该是天亮了,李景风睁开眼,却觉得周围一片黑暗。正要起身时,惊觉自己动弹不得,他一愣,奋力挣扎,这才发现自己手脚全被绑缚。他大吃一惊,扭动身体往旁边撞去,只撞着墙壁,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忍不住大叫起来。
忽听得一个声音哽咽道:“景风兄弟,对不起!我是被逼的,你别怪我!”说着一颗头钻了进来,将他嘴巴塞住,又道:“其他兄弟都去看试艺了,等他们回来,你也来不及了。”
李景风又怒又急,只是嘴巴被塞住,做不得声。那人道:“他们说我不这样做,明年就不让我试艺。景风大哥,我家里穷,只有这条谋生路,对不住!”
李景风这才明白自己被塞在炕下,料想是这人昨晚趁着众人熟睡时动的手脚。等天一亮,众人见不着他,以为他去参加试艺,便没多问,却不料他被藏在炕下。这样说来,昨晚带回的两坛酒肯定也是故意的。
他不知道是谁要害他,也许是赵心志,也许是中元节与他争执的铁剑银卫,又或者是昨天听了洪万里说话,对他心生不满的铁剑银卫,总之自己遭人陷害,那是没错的。
他挣扎了几下,钻不出炕底,那名学徒又守在外面。不知现在是何时辰,也不知试艺是否开始,李景风不禁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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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已过,巳时将尽,场上百余名比武试艺的人选已经比过了大半。齐子概左顾右盼,却不见李景风来到,不禁纳闷。
“在下钱己,上台试艺,请掌旗令赐招!”一人走上台来。充当他对手的是一名掌旗令,两人在校场中过起招来。
齐子概望见王歌,只见他正在人群中搜寻,似乎也是疑惑。两人四目相对,齐子概挥挥手,示意他去找人,王歌心知肚明,从人群中退下。
到底出了什么事?齐子概也不明究里,现在只盼望台上试艺的人能多撑一会儿。他正这样想,就听到“唉呦”一声,那钱己已被打倒在地。
“这么不济还来参加什么试艺!”齐子概暗骂一声,又见着一名壮汉上台。但见他肌肉虬结,横眉竖目,似乎是个硬爪子,齐子概大喜,忍不住喝彩起来,大喊一声:“好!”
他无端喝彩,众人都觉古怪,不禁都望向他。齐子概摸摸下巴,淡淡道:“我瞧是条好汉子,能行!”说着又对那壮汉道,“撑着点,起码过个五十招!”
“二十招就通过试艺。”洪万里道,“打五十招做什么,卖把式吗?”
齐子概一愣,又道:“打慢点,用太极拳!”
那壮汉一愣,道:“我不会太极拳……”
齐子概怒道:“这都不会?我教你!”
他正要起身,洪万里沉声道:“三爷,别胡闹!”
齐子概讪讪一笑,又坐回座位。
“在下欧声扬,请掌旗令赐招!”
不料那壮汉外强中干,身形迟缓,与掌旗令动起手来,不过三招便被扫倒在地。齐子概唉哟一声,骂道:“怎这么不济!”
眼看着下一个人又要上台,剩下的不足四十人,就算王歌找着人只怕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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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风被塞在炕下,正自心急,忽听一个声音问道:“景风兄弟在吗?”他认出是王歌的声音,想要呼救,嘴巴却被塞着。
只听那学徒道:“景风兄弟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该是去试艺了!”
李景风听他这么说,弯起身体在炕上踢了几脚,也不知是王歌没注意还是自己身处在角落,总之并未被发现。只听王歌疑惑问道:“你怎地留在这?没去练武,也没去看试艺?”
那学徒道:“今日身体不舒服,想歇一天。大哥找景风兄弟做什么?”
王歌道:“没事。”
李景风听他要走,更是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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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子概见试艺的人只剩下五名,却不见李景风来到。先头这些人当中不到十个人能撑过二十招,剩下的多是三五招落败。倒数第四人是个身材高瘦的汉子,只过了两招便被推倒在地。
“娘的,这么差劲,今年没人了吗?”齐子概猛地发难,喝道,“一连五个!连十招都过不了!铁剑银卫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洪万里皱眉道:“三爷,你做什么?”
齐子概一掌拍在桌上,一个鹞子翻身,一跃上台。
“我打一套潜龙拳,让你们学些道理!看着!”他说打就打,不等洪万里阻止,竟真的在台上打起拳来。他功力深厚,一套崆峒入门武学潜龙拳打得虎虎生风,一拳一脚隐隐有风雷之威,不只洪万里,连金不错、包成岳两名议事厅上排得了席次的崆峒耆老也是目瞪口呆。只是这目瞪口呆不是被他这武学震慑毕竟看得多了,而是被他这逾矩行为惊得目瞪口呆。
只有朱指瑕似是猜到齐子概在忙些什么,只是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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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风听到王歌要走,知道他这一走自己定然无望,猛一咬牙,弯腰抬头往炕上撞去,登时撞得眼冒金星、头昏脑涨。
终于,王歌问道:“里头有声音?还有其他人在?”
那学徒忙道:“没有!没有!”
李景风头晕眼花,脸上湿湿的,知道流血,听到脚步声靠近,连忙往炕上踢了几脚。此时王歌离得近了,自然听得清楚,只听他喝问道:“这里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