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一顿早饭,越之琼能熬的住,很多时候, 他会因为起的晚而省去早饭,他习惯这种感觉。
但封期不一样?,他看上去就是一个?会三餐准时准点的人。
封期没拒绝,借着他的动作将撕开的面包叼进嘴。
现?在时间?很早,天才蒙蒙亮,一路上碰不见几个?人, 越靠近医院,人反倒越多, 每时每刻,医院都?有无数前来的人。
越之琼睁开眼, 他不适应起这样?早, 连脑袋都?是蒙的, 揉着眼睛, 正?坐在副驾驶座上,两眼发直, 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是到了。
害怕的不安再一次涌现?, 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深埋在心底,不露出分毫,反倒还?在说:“封期,你不用陪我的,公司的事情不是很急吗?”
他没听见那通电话说了什么,可单凭封期与那人的交谈,他知道,那一定是件很重要的事。
“一个?检查的时间?而已,如果他连这一会也等不下去,那公司倒闭也是应该的。”封期解开安全带,初升的朝阳从车窗照进来,带着金光,他侧过身,半张面容就背对光,隐藏在阴影之下。
越之琼点点头,手指交缠在一起,微微用力,不大一会,皮肤上就留下指甲的月牙印。
“越之琼,不要总是口是心非,你很想有个?人陪你不是吗?”封期说。
越之琼沉默着算是应下,封期说的对,他是希望封期陪他的,口是心非好像不是个?好习惯。
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他下了车,与封期并肩走着,然后?手指戳了下身侧人的肩膀:“那我要一醒来就看到你,你不准抛下我一个?人。”
用本该如此的表情说着要求的话,却?不惹人讨厌,反倒让人心痒痒的,就像是那只漂亮的狐狸,这样?的越之琼才更贴近封期对他的最初印象。
“当?然,乐意之至。”
*
越之琼是今天的第一个?,第一个?总是会让人不安,他躺在手术床上时,不自觉将目光投向?封期,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流程,只有封期是熟悉的。
他知道接下来是打麻醉,心跳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他突然想起,母亲去世时的场景了。
医院的白墙被灯光照的晃眼,母亲躺在手术床上,一动不动地被推了出来,白色的布盖在她身上,他小跑着上前,以为母亲只是麻醉还?未醒,忙着追问医生?手术做的成功吗,母亲的病会好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
疑惑又不解地回头去看姥姥,想让姥姥来问问医生?,自己是个?小孩子,医生?不愿意和他说是正?常的。
气氛突然变得沉重,天花板好低好低,压得人喘不过气。
姥姥的嘴唇抖着,满是纹路的脸上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悲痛,眼泪是没有的,越之琼的脸上也没有,好像突然之间?难受过了头,连眼泪都?还?未反应过来。
他明白了医生?的沉默。
他第一次接触死亡是在妈妈的身上。
他张大了嘴,却?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姥姥站起身,连一步都?没迈出,她那只完好的腿突然就没了力气,整个?人倒在医院的长椅上。
他赶紧上前去扶,却?怎么也扶不起来,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手脚发软,没有力气。
医院的天花板在此刻又变得低矮起来,越之琼眯起眼,好让那刺眼的灯光不要照进眼底,他的记性太好,那些记忆总是那样?清晰,一幕幕都?印在眼前,想忘记都?忘不了。
垂在身侧的掌心突然被人握住,他侧目看过去,麻醉针穿透静脉,被握住的手很快就没了知觉。
越之琼只听见封期对他说:“睡一觉,就好了。”
越之琼时常做噩梦,梦境总是充斥着暴力,血腥,如同现?实中发泄不出的情绪全在梦境之中得到宣泄。
他在梦里不顾一切地奔跑,对抗。
醒来精疲力尽,却?又痛快。
越之琼不喜欢这些梦,但他决定不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会终身与这些梦境为伴。
在麻醉药的作用下,他失去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并不清晰,只隐约记得是个?好梦,没有那些讨人厌的东西。
这是个?小检查,全程不过半个?小时,封期一直注意着越之琼,耀眼的灯光照在越之琼发白的皮肤上,睫毛纤细,垂下浅灰色阴影,没有意识的他看上去很脆弱。
一米长的管子从口腔插入进去,封期皱紧了眉。
这个?画面并不好看,全程都?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神经都?紧绷起来。
他撇过眼,背着身走到窗边,没再去看。
越之琼和他说过自己没有家人,封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独自一人生?活,但很显然,他不是一个?会照顾自己的人。
这段时间?的同居,他注意到越之琼的许多坏习惯。
越之琼有些挑食,也有些厌食。
如果不饥饿,就想不起来吃饭的事情,还?会空腹喝酒,晚上睡眠时间?不稳定,有时会拖到很晚,洗完澡后?不会去吹头发,由着头发自己变干。
封期细细数了许多件。
最终确认下来,越之琼需要一个?能提醒他,或者?照顾他的人。
检查结束了,封期听到医生?的话,他回过神,越之琼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似有醒来的趋势。
他连忙上前握住越之琼的手,手有点冰,应当?是因为紧张,但好在他的手很热,不大一会,就会捂热那只发冰的手。
越之琼醒了,麻药的作用还?未完全褪去,大脑晕乎乎的,半睁开的眼睛本能地朝身侧看过去。
阳光真好,封期还?在,他没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