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咬着牙，蹦出三个字：“你、做、梦。”
“我真的经常做梦梦到你！”一说这个周落星就来劲儿了，他揉了揉被顾晏踢痛的肩膀，扶着柜子踉跄着站起来，把裤子随意地提上来，也跟顾晏一样，不拉裤链，即使他手没被绑着。
“你猜我梦到你什么。”周落星有两颗虎牙，笑起来就在下唇上踩着，像立着的小山，“我梦到你把我按在器材室。”
周落星突兀地停顿了两秒，然后轻声说：“用标枪插我的屁股。”
顾晏的脸在一瞬间凝固了。周围的空气好像都被抽干了。顾晏像一潭黑水，在某一刻达到临界，凝成刺人的冰。
周落星望着顾晏眼睛里的那团黑，知道自己赌对了。
林星星大学的时候就交往过许多男朋友，他的性向和私生活在那个布满精尖人士的学校里人尽皆知，没有人看得上他，大家忙着学业，他忙着被操。
他交往的都是澜城东边某个偏僻角落里建起的大学里的人，说是大学，其实就是一个集装各种渣滓的地方，老师上课找不到人，厕所永远锁着，垃圾桶和墙壁上全都是不明液体。
林星星最后一年交往了一个叫张奇的人，张奇确实挺奇怪的，头发长得盖住脸，永远一身黑，黑背心黑破洞裤，是东职的学生。
顾晏第一次看到林星星和张奇在澜城大道上走的时候，林星星在笑。
张奇没有脸，黑乎乎的毛发盖着他，林星星不知道在对谁笑，对着那一坨毛笑吗？
那是林星星交往过最长一段时间的对象，顾晏和林星星约饭，那段时间没有一次成功。
顾晏最后一次看到林星星和张奇，是在医院，和器材室。
哦，是分开看到的。
林星星在医院，张奇在器材室。
他下午接到一通电话，林星星没有家人，家里人都死了，留的是顾晏的备用手机号。
电话打到顾晏手机上，辅导员焦急的声音传来：“是林星星的哥哥吗？林星星现在在A大医院，请您尽快来一下！”
顾晏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逃了一节非常重要的课。
“直肠破裂，穿孔。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由于伤势较重，术后可能会出现一些并发症，像感染、肠道粘连等，我们会密切观察，也请你们配合后续治疗。”
林星星那天和张奇约在了东职的器材室里，张奇黑着一张脸，看不到眼睛，他用标枪捅了林星星的后穴，捅得到处流血。
张奇把林星星送到医院，医生问怎么回事，张奇说：“我们玩呢。”
医生又去看林星星白得像死人的脸，林星星笑了一下，笑得挺灿烂，一滴汗就从额头掉下来：“对，我们玩呢。”
“玩标枪都能玩到屁股眼子里哟，也不晓得咋么玩。”顾晏来了之后，听到旁边病床截断小肠的老太说。
顾晏回过头，林星星对着他笑。
笑得挺开心的，是那种很满足的，一脸狡黠的笑。
顾晏在林星星睡着后用对方的手机给张奇发了条信息：“手术很顺利，下周还见吗？”
张奇：“还在器材室？”
“林星星”：“好。”
顾晏靠着椅背，指尖轻点在屏幕上，把聊天记录删除。
天已经很冷了，张奇还穿着那一套黑背心黑长裤，黑乎乎的头发是黑色的面具，于是他就有了一张黑色的脸。
顾晏拿标枪把张奇阴茎扎个洞。
顾晏收回手，打了救护车，张奇跟医生说：“我玩呢，不小心把自己捅了个洞。”
医生觉得连续两个人，都是标枪，得报警。张奇黑乎乎一张脸：“我和你说过了呀医生，我说是我自己玩的，你没听到吗？你报警是想让我去死吗？”
好吧。张奇后来退了学，器材室的标枪被学校全收起来了。
这件事以后，林星星再也不跟顾晏联系了，大学生活那时也要结束了。
顾晏挂了急救电话，手里还提着标枪，东职没有摄像头，他查过了。一回头，周落星在器材室门口看着他。
盯着一张脸上黑黢黢的头发看久了，顾晏猛然看到一张脸上，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突然觉得像天上的星星。
周落星站在星空下，对着他笑了一下。
“我那段时间跟了你很久呢，你那天才发现我，你说你是瞎子还是傻逼？”周落星屁眼还疼，走路一瘸一拐的，他向顾晏走去。
顾晏仍然站在远处盯着他，不说话。
“你那会儿还以为我是东职的学生呢，没想到吧，我跟你一个学校。”周落星走得慢，语速倒是很快，“后来在学校你去哪我去哪，你怎么就是不看我呢？我离你挺近的呀，我和你说话你还回答呢。”
其实顾晏每次回答完全是因为，他以为那不是同一个人，他只是出于他表面的礼数，回答每个人的问题。
对每个人都很礼貌，耐心地回答每个人的问题，被街上的鸭子骚扰了也会礼貌地说：“不好意思，不需要。”
现在他连周落星一个简单的问题都不想回答。
周落星显得有些困惑，语气也带了严重的不满：“你就他妈知道看那个姓林的！”
他走到顾晏面前，微扬着下巴，看清了光暗下顾晏漂亮的深情眼，里面黑漆漆的，像个无底洞。但周落星就想跳进去，即使万劫不复。
周落星被掐住了脖子。
氧气越来越少，视野里逐渐出现胶装碎片，填充他的整个空间，什么都看不清了，连顾晏那张暴虐的，在面具下扭曲的脸也看不清了。
意识到这里的周落星才挣扎起来，他吐着舌头，嗓子里发出玻璃划过的“滋啦”声。
天旋地转，周落星跪在地上，像一条马上旱死的鱼，在沙漠里鼓动两腮，极速呼吸。空气灌入太快，像是冰碴往他嗓子眼里倒，他被刺得剧烈咳嗽，口水流出来，还掺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