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拉开椅子，示意李进让位。

第4章

车缓缓行驶，车窗不断擦掉明亮色泽。

这是一个小初高像连体婴一般紧密靠在一起的学区，我望出去，看到了宋继迢说的参天巨树。

此时正是学校的午休，连阳光都透着惫懒，古木苍翠，巨大的绿荫笼罩在校门处，在风中微微晃动，看起来清凉又静谧。

车停在了高中部，我看到有一群学生罗列在铜雕大门旁，站得笔直，衬衫和裙摆飘飘，看起来风华正茂，李进下车后，最前面的那个女孩子嘴巴微张了张，几乎掩饰不住脸上神色，飞快转过头和同伴对视了一眼。

往里走时，李进似乎想起什么，又回过头。

司机很有眼力见，看李进过来，直接贴心地降下我那侧车窗。

蝉鸣伴着炎热空气灌进车中。

我仰起一点下巴看他。

李进浓长睫毛如同扇子一般，在他白/皙面颊投下阴影，烈日下，嗓音质感听起来很像冰水，

“参观的时候一路跟着叔叔就好，结束以后我在操场等你。”

我看着李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作出似懂非懂模样。

坐同一辆车来已经很拥挤，真的要再坐一辆车走吗。

风声太大，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我想李进应该不会怪我，毕竟我今天嗓子坏了，没法说话，不能跟他做进一步的沟通。

我妈闭门谢客了整整一周。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发过胃病，上辈子胃液倒流，她严重到喝白水也会绞痛，而这次症状不比那次轻。我前几天总被管家爷爷提点，找时间多去和我妈说说软话，前天一踏进主卧房门，走到拐角处，看到我妈睡在飘窗前的躺椅上，面色苍白。

听到声响，她微睁开眼，看到我，狭缝间溢出些琉璃般微光，又轻轻闭上。

总之，她没露出要朝我砸什么东西的神色。

但由于我妈这段时间都对我的起居爱理不理，我入学的事情便很惊人地由我爸一手操办。

管家爷爷也及时通知向云有关我日后的安排，课后补习从此放到周末，向云听说我要去上小学六年级，竟然发送了一堆眼花缭乱的数据并可视图表到我妈邮箱，我妈又甩手掌柜一般把那封邮件转给我爸。

按向云的想法，我的智力水平应当起码直接入学初中，不要再浪费无谓的时间。

向云是一把衡量纯粹客观世界的尺子，我其实不是很意外他私下做了许多努力试图把我分析清楚，我怕就怕在向云的只言片语无意中会在我爸脑海里拼成一个十分刻板的印象。

那就是，我能和李进碰一碰。

他很少管教我，也不关心我学习怎样，在听到向云对我这个超级小学生的评价后，眉毛挑了又挑，神色很是复杂。

不好意思爸爸，我不能。

但他后来真的动了念头，想把我塞去李进在读高中的附中。

“李同学？”

一个甜美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看向李进的身后，为首的那个女孩子抱着一叠资料匆匆小跑了过来。

到了跟前，她目光下意识从李进移到车内。

似乎愣了愣，花朵一般的面容上随即泛起红晕，“不，不好意思过来打扰，我们那边的时间有点紧，所以现在立刻就得过去。”

李进这次是作为学生代表来友校交流的。

我爸最后失败了，感谢宋继迢全家。

“嗯。”李进应了声。

他们转身走了。

李进腿长，应该是照顾边上有个女孩子，他步伐放得很慢。

送完李进后，车开出现在的小园区，到了初中部，我本以为我两辈子到现在，总算要亲自踏入一所正常的国内学校，心里刚起了一点情绪，下一秒，车停都没停，穿过校门开了进去。

校道上，车以龟速行驶着，我沉默地坐在车内，听司机像背稿一样为我讲解：

“这边右侧是教学楼，a栋是初一，b栋是初二，c栋......”

我在车后座上参观完了一整间学校，最后车停在小初高部相接的大操场前。

在车位上停稳后，我刚要开车门，就听司机拔高声音喊了句小少爷。

中午的太阳有点毒，我不明所以地看他下车，又绕到后备箱处，片刻后，车门被打开。

我脚一落地，头顶霍然撑开一片伞面。

☆、

真的，真的很引人注目。

我回头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做这种事，但我走到哪里，他就把伞撑到哪里。

我感觉我很像长在一棵树底下的蘑菇，忍着一群小屁孩好奇探究的视线，压低帽檐穿过操场。

操场边上是个篮球场，我走到对面的阶梯长椅上坐下。

午后有人在这里打球，也有人在这里休憩，大多是高中部的。我特地挑了一处阴凉地方，司机总算收起了他那把伞。李进说是说在操场等我，但我刚刚走过来，如今又环顾四周，都不见他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