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喳!”一声声?人的挖土声,在这寂静的树林响起,一双双带着血光的恐怖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雾中闪烁。
或许是太过寂静,虚子墨一边铲一边问道“你我都来这里挖坟,谁保护玉妃?”
慕容凌笑了笑“我自有安排。”她已经事先让小蝶守护冷宫,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监视,一旦查清了那个人的底细,说不定所有的谜团,就会解开。
“见慕容姑娘神情淡定,莫不是已经胸有成竹?”
“没有。”慕容凌耸耸肩,然后坏笑着看着虚子墨,“所以要你挖坟验尸。”
“那你可别失望。”虚子墨的声音里带出了冷嘲,“这里的尸首都没有棺木保护,很有可能已经烂不成形,说不定你会一无所获。”
阴冷的山风里出现了一股腐臭,春兰的坟已经挖开,隐隐可见泥下是一张草席。慕容凌明白了虚子墨的话意,看来这次验尸并不容易。
不一会儿,虚子墨已将三座坟墓挖开。正如虚子墨所说,三具尸首都只是用草席简单包裹,没有棺木的保护,腐烂和破坏程度可见一斑。空气中已经彻底被腐臭熏染,虚子墨拖着铲子躲到了一边。
呈现在慕容凌面前的三具尸体,一具只剩白骨,一具腐烂不堪,阵阵恶臭扑鼻,蛆虫肆虐地在皮囊里钻进钻出,最后一具面容完好,尚能辨清,是慕容凌见过的芙蓉。
然而更多的,却是心寒。
这些女孩入宫,原以为一生不愁吃喝,可到最后,不但落了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下场,还被人如此草草掩埋。
“你…真要验尸?”虚子墨捂着鼻子,即使如此,那恶臭还是无孔不入,让虚子墨胃里阵阵翻滚。见慕容凌神情肃穆,虚子墨不觉放下了遮鼻的手,变得认真。
阴风阵阵,吹走了遮住月光的乌云,视野变得明亮清晰。
“开始吧。”慕容凌说了一声,拿出手帕利落得包住了脸,扯下裙摆裹住自己的手,只露出手指。慕容凌有点后悔,早知尸体烂得如此,应该做一副手套,这样的尸体,只怕尸毒不轻。
“要不要我帮忙?”虚子墨走上一步,慕容凌伸手拦住:“不用,只怕有尸毒,你别碰。”
“那你就碰得?如果你中了尸毒怎么办?虚子墨有些急切,慕容凌淡淡地看着那尸体:“我有工具。”
“工具?”虚子墨忍不住调侃,“你哪来的工具,我没见你带出来,到时中了尸毒,烂手烂脸…”虚子墨这还没说完就看见慕容凌已经跳下了第一个坟,虚子墨当即沉声道:“慕容姑娘,别闹!验尸是小,中毒是大!”
在听见虚子墨忽然变沉的声音时,慕容凌陡然转身,用惊异的目光紧紧盯着虚子墨的脸,虚子墨一愣,声音又变成原来的尖细“你,你干什么这么看我?”慕容凌的眼神几番变化,带着一种怀疑。
“没什么。”慕容凌低下头,方才虚子墨沉声说话的声音颇像那个人,可是现在又不像了,声音相像,也是正常。随即,她拔下了头上的两根银簪,长发垂落,披散在了她的脸边。
冷风吹过,发丝轻扬,清冷的身形,如同鬼魅。
慕容凌正准备撕裙做发带,却有人捧起了她的长发,慕容凌侧脸,看见了虚子墨的衣袖,虚子墨笑道“总不能老是让你撕裙子,用我的吧。”手指插入那捧发间,顺滑的感觉,和那似有若无的清香,让人怦然心动。
用发带将慕容凌的长发束起,虚子墨便将自己的头发随意打了个结垂在脸边,如此又给他凭添了几分阴柔。
“谢谢。”慕容凌扬起淡淡的微笑,虽是初识这虚子墨,却已如多年的好友,默契天成。
这第一具尸体,仅存尸骨。
慕容凌蹲下,看了一会儿,道“这应该是春兰的。”
虚子墨也蹲下,看着慕容凌的侧影问“你怎么知道?”
“一般尸体暴露在空气中,若是春季,24小时至48小时就会出现腐败绿斑,那是腐烂的开始…”
“小时?”虚子墨打断了慕容凌,好奇地问,“那是什么称呼?是…一种时间的计量词?”
慕容凌顿觉失言,然而她的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慌张,她定了定神,点点头“嗯,24小时也就是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人死后,在春天,在空气中,一天到两天内就会出现腐烂的迹象,那些斑就是尸斑,然后,三天到五天,就会出现腐败巨人观。”
“腐败巨人观?”虚子墨再次打断,他深深地凝视着慕容凌的侧影,面前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腐败巨人观简单说就是烂得面目全非,也就是那边那具尸体。”慕容凌指向第二个坟,“蛆虫滋生,血水外流的那个。再后来,一个月到一个半月之后,尸体所有软组织,也就是皮肉、内脏等等基本液化,只剩骸骨,就是这具。”慕容凌用发簪拾起了骸骨的一节手指,一边细细观瞧,一边继续说道,“那么根据这三具尸体腐烂的程度,不难推断出三人的死亡时间,春兰是一个月前死的,所以是这具,而下面是小菊,就是那具,保存最完好的,也就是最后一个死的,就是芙蓉。”
“哼!”虚子墨轻蔑地冷哼一声,“根据腐烂程度判断三人我也会,我也知道春兰是第一个,所以烂得最厉害。”虚子墨说着,在坟边改成了坐姿,却见慕容凌回首,不温不火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坐在地上,此处都是尸体,毒虫滋生,若是咬着,别喊疼。”
虚子墨闻言立时跳起,慕容凌笑着回首,身后传来虚子墨不满的声音:“你笑得可真阴森。”
“我说的只是一般情况,也有人利用温度延缓或加快尸体腐烂,以迷惑法…让人误判死亡时间。还有就是在这里,不说话会害怕,所以我才说了这些。”
“你也会害怕?”虚子墨双手环胸,带着几分调笑地看着慕容凌的背影,她正检查那具骸骨的右手,如果她此刻回头,就会发现虚子墨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女气。虚子墨见慕容凌拿起那节指骨久久不放不禁问道“你怎么老是看她的手?”
虚子墨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这一下子断了声响,整个坟场就变得诡异,虚子墨拧拧眉,刚想说话,那慕容凌却举起了春兰的手骨“你看,手骨上有细小划痕,还有小坑,而且不止一处,死者生前应该被人用利器经常扎手,我猜是针线。”
虚子墨浓眉一沉,双眼陡然变得犀利。
慕容凌背对着虚子墨,并未察觉虚子墨的变化,继续说道“可怜的女孩,生前定然常遭人虐待。她的骨头有很多处这样的伤痕,而且,她的腿骨也曾断裂,两条腿长短有稍稍差异,平日走路看不出,不过现在只剩骨头,就明显了。哎…可怜的女孩…”心中扯出一丝疼,这个女孩生前备受虐待。
当慕容凌转身的时候,虚子墨已经恢复那副女里女气的模样,脸上还带着奇怪的笑容,慕容凌沉下脸“面对死者,最好尊重一点。”
虚子墨立刻收起笑容,耸耸肩,伸出手,欲拉慕容凌,慕容凌撇过脸,提气跃上了坟“尸体无毒,也没有更多的线索,如果保存完好,就可见索沟,可惜,究竟是上吊,还是他人而为,已经无从判断。我去看看第二具。”
“那就是没结果?。”虚子墨在慕容凌身后打着哈哈,慕容凌回头一记冷眼,虚子墨寒了寒,不再多言。
第二具,也就是小菊的尸体,腐烂程度严重,面目已经无法辨清,蛆虫在她的皮囊里进进出出,忙活不已。恶臭扑鼻,虚子墨掩面逃离,心中暗暗佩服慕容凌的执着和勇气。
慕容凌用发簪拨开小菊右侧颈部的蛆虫,隐隐可见索沟,她用发簪拨过小菊的头,小菊的头倒向一边,尸虫掉落一片,露出左侧的颈部,所幸的事,左侧颈部皮肤较为完好,慕容凌的眸子忽然一收,将小菊的头又再次拨回。
虚子墨见慕容凌将小菊的头拨来拨去,神情异常严肃,不由得双眉收紧,沉声道“怎样?”
两个字一出,却见慕容凌停下手又转身朝他望来,眼中的怀疑更加明显。此刻,虚子墨终于忍不住追问“你怎么了?刚才也用这种目光看我?别吓我,我胆子小。”
慕容凌面巾下的唇抿了抿,虚子墨的女气也不怎么讨厌,她垂下手摇头“可能我太紧张了,总是觉得你沉声说话的时候跟一个人很像。”
立时,虚子墨心中吃惊,但他的脸上却扬起了坏坏的笑容“那人莫不是你的情郎?”
没有意外的,慕容凌给了虚子墨一个白眼,然后转身将发簪刺入小菊右侧脖颈一个腐烂的洞口,看见此举的虚子墨脸色顿时煞白,险些将晚饭全数吐出。
“你到底在做什么?”虚子墨拧眉强忍那阵阵呕吐的感觉,慕容凌用发簪在小菊的脖颈里一通翻搅,仔细而专注“还不确定…”在虚子墨看来,她是在用银簪翻搅,其实是慕容凌以簪代手在检查小菊的颈骨。
“果然!”突地,她说出了这两个字,立刻,她抽出了发簪跃到了最后一个坟,也就是芙蓉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