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伏流火咬牙抵抗着这股强大的威压,足足过了数息,耳朵才能隐约听见一些微弱的嗡鸣,紧接着闯入脑海的便是一道撕心裂肺的哀嚎。
在这道纵横睥睨的剑意下,四溢邪祟无所遁形,在接触到光芒的瞬间灰飞烟灭,寻不见一点痕迹。
光芒逐渐黯淡,阴冷粘稠的邪气与之一同消散,掩在乌云之后的清月缓缓露出真容,莹润洁白的月光洒下,照在众人面前已经沦为一片废墟的天元宫上。
尘土飞扬,草木簌簌,方才嘈杂不堪的战场,兀然陷入一片死一样的静寂。
是一种连呼吸都忘记的惊愕无声。
修为高至化神期的邪祟,浩浩荡荡的邪潮甚至连传说中那无法以外力强行破开的天元宫,在短暂的瞬间,被一种具有绝对的压制性力量,毫不留情地轰了个稀巴烂。
一剑诛万邪。
在这世间,拥有这种力量的只有七个人。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不约而同浮现出两个字。
大乘。
“咔哒。”
在这落针可闻的死寂中,自废墟中突然传来一道碎石被踢开的响声。
声音极轻,可却极为清晰地响在每个人的耳畔,在场之人无不悬紧了心,死死盯着眼前早已变成一片废墟的天元宫。
皎皎明月洒下,烟尘弥漫的空气中倏然亮起一道犹如鬼火般跃动的微光,若是仔细辨认,能够看出是张已经燃烧殆尽的符纸,正化为飞灰融入空气中。
见到那张符纸,伏流火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师尊亲临了,原来只是师尊的一道剑符。】
他一眼便认出了那剑符是众人最初前往昆仑山拜会观山剑君时,观山送给谢玉昭和少寂一人一张的见面礼,没想到竟然在遥远的今天发挥了用处。
之前根本没想过威力居然这么大。
早知道能嘎嘎乱杀化神当初就应该直接扔白臻脸上。
不过当时观山剑君只说这是一份小礼物,谢玉昭怎么知道这剑符有这般威力的?
他抬起眼,透过漫天的尘雾隐约能够看到一道立于废墟之上的模糊轮廓,犹如暗夜中的鬼魅。
忽而清风四起,顶部细碎的小石子被风带着,如杂乱无章的雨水,噼里啪啦向下跳跃着。尘雾散去,缓缓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面庞。
在看清她容貌的刹那,处在人群最前方的阿宓双眼一亮,下意识便要扑上去:“昭昭!”
然而在她面前,却突兀地伸出了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与此同时,站在后面的燕伶鼻尖微动,面色倏变:“...味道不对。”
被拦住的阿宓有些疑惑,顺着那只手一路向上看去:“...陆衷?怎么了?”
陆衷没有立刻回答,他直勾勾地盯着从废墟中缓缓走出来的女人,表情一连三变,面色难看,低声道:“...她不是昭昭姐。”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味道不对?”雨师妾缓缓蹙起眉,“怎么会?”
旁人或许不知,但她却无比清楚,燕伶同伏流火一样,也是小部分身负血脉之力的修土。她能够通过某种正常修土无法捕捉到的气味来分辨他人,这种“分辨”不只拘泥于表面,甚至能够隐约察觉出神识的不同。
燕伶神色凝重,十分肯定道:“...这是另一个人的味道。”
她的话音落下,本就沉寂的空气再度压抑几分。
在这种极端静谧的氛围下,突然响起一道情绪寡淡的女声:“宋堇这家伙...真是大手笔。”
站在人群视线聚集处的女人半垂着眸,若有所思地盯着指尖燃烧到只剩下边角的符咒,而后缓缓抬起眼。
那双眼睛不是平时如墨般的漆黑,而是闪烁着暗金光芒的竖瞳。
第167章 “想起来了吗?”
万籁静寂,无人出声。
立在废墟之上的女人分明与之前并无什么差别,灵气波动的层次也依旧停留在金丹巅峰,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就连先前与她没有过多接触的雨师妾等人也能敏锐地感知到不同。
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像是...气息与这个世界完美融合,乍一看去,没有了以前那种强到突兀的存在感,很容易叫人忽视她的存在。
甚至视线上一刻还停留在她的脸上,但只要稍一分神,再度回想时,便会忘记她的长相,空余一个朦胧又模糊的轮廓。
谢玉昭或许此时此刻的她,被称为“上姜”更加准确。
在外人眼里,这个行为举止与先前大为不同,像是突然觉醒了第二人格的中二病患者抬着头,视线逐一掠过瞪大了眼无意识屏住呼吸的各道修土,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那位失踪依旧的魔域少主身上。
四目相对,陆衷呼吸一滞,莫名感到后颈划过一丝凉意,心里忍不住发毛。
他的脑袋难得好使了一次。尽管谢玉昭从前从未跟他们说过上姜的事情,但凭借着曾在无妄山中看到的原主心魔,他十分确定这就是出现在心魔中的那个女人。
可是这也太超出认知了,她的原主为什么还能保留自我意识?不应该像他们的原主一样早就魂飞魄散了吗?
难不成一具肉体竟然可以同时容纳两个灵魂?
如果她活过来了,那谢玉昭呢?
无数纷扰的念头在这瞬间匆匆掠过,冷漠版谢玉昭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瞳孔微竖,虽然语调没什么起伏,但却能隐约听出些许不满:“你怎得还未结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