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昭与乌莲交换了个眼神,乌莲持着锡杖起身,却冷不防听到少女清丽的声音在脑中响起:【道友且慢,我有一物欲赠道友。若遇不测,可替道友挡下一击。】
乌莲才不信这女人会担心他的安危,但总归不是翻脸的好时机。他起身的动作顿住,往谢玉昭那边靠了靠,感激不已地看着她:【多谢施主。】
谢玉昭伸手探来,五指紧合,掌心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乌莲便也伸手去接,二人的手眼见便要触到一起,她却猛地挥开乌莲的手,尖叫一声:“姐夫!大庭广众下你怎可如此轻薄于我!你对得起我阿姐吗?!”
霎时间,周围的嘈杂喧闹陷入一片落针可闻的死寂中。
茶楼,安静了。
伙计转身的背影僵住,缓缓扭过头来。他瞳孔地震,瞪圆的双眼颤抖地不断在那少女和青年的光头上转来转去。
...她姐夫...还是个出家的和尚?!
乌莲:...?*的你竟敢耍老子?!
谢玉昭啜泣一声,低头掩面,哀怨哽咽:“...姐夫,我阿姐还坐在这里,你就敢对我动手动脚,若是她不在,你...你还想如何对我?!”
她声声泣血的质疑在鸦雀无声的茶楼中尤为刺耳,一时间,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抬袖间,谢玉昭无比隐晦地向伏流火使了个眼色,伏流火心照不宣地微微颔首。
乌莲心知被她摆了一道,恨得牙痒痒,想将谢玉昭这张嘴撕碎。
好,跟我玩这套是吧?
他薄唇轻颤,晶莹剔透的眼泪瞬间涌起,大受打击地后退一步,声音充满了茫然和无助:“...嫂嫂,你、你在说什么啊?”
谢玉昭:。
吃瓜群众吸气声更甚,一片哗然什么?!这少女竟还是那和尚的嫂子!!
乌莲狠狠握紧双拳,泪盈于睫,偏生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嫂嫂,我早已向你允诺,绝不会将你与隔壁村王铁柱私通之事泄露给阿兄。没想到...嫂嫂你不信我就算了,竟使出如此狡诈伎俩离间我与阿兄!”
谢玉昭:...我去尼玛的王铁柱。
茶楼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默,转瞬,是浪潮一般汹涌澎湃的哗然。
乌莲只用了两句话,瞬间便颠倒了舆论风向。
原来不是什么道德败坏的和尚对小姨子的强取豪夺,而是心思狠毒的女人在外偷人却意外被小叔子撞破,欲要陷害反被揭露的戏码!
好一番错综复杂的伦理大戏!
第66章 “...罢了,罢了。”
二人势如水火,争执不休。
思绪飞驰间,乌莲已然明白谢玉昭早不早晚不晚,偏偏选在这个时间借此事与他撕破脸的原因。
这该死的女人是想拖住他,将他搅和进这场狗血剧中,好叫他自顾不暇,无法脱身,只能硬着头皮陪她将这场戏演下去。
想得美!
他三言两语将脏水全部泼回谢玉昭的脑袋上,盈盈泪珠适时滚下,只叫人觉得砸落的不是冷冰的青石板砖,而是人们柔软的同情心上。小和尚眼尾微红,一副可怜无助却又不肯屈服强权的坚强模样,顿时引起一片爱怜的叹息。
乌莲哽咽一声,凄声质问:“嫂嫂,你对得起阿兄吗?!你对得起王铁柱吗?!”
他堪称教科书式的表演瞬间将全场吃瓜群众的情绪调动起来,一时间口诛笔伐之声不绝于耳。
他抬袖遮面,对谢玉昭露出个挑衅的眼神,这表情只出现了一瞬间,下一刻,小和尚埋头啜泣着,似乎是终于忍受不住一般,转身便要逃离这处伤心地。
谢玉昭怎么可能会让他跑?
她上前一步,正欲教教他什么才叫真正的演技,却听身后响起一道充满怒气的声音:“好啊!你个臭和尚,你给我说清楚,她为什么管你叫姐夫?!”
什么,居然还有反转?!
谢玉昭与乌莲一顿,齐齐扭头。
只见阿宓目眦欲裂,挺身而出,死死瞪着乌莲的大脑门:“她姐姐是怎么回事?你当初与我结为道侣时口口声声对我说,‘不负如来不负卿’,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谢玉昭:“什么,你不知情?”
陆衷笨拙捧哏:“什么,你不知情?”
乌莲:...?我也不知情。
为所有爱情犯的错,为所有爱情受的伤。
嘈杂的人群再度归于静谧,几道惊愕的自言自语同时响起:“什么!她姐夫的道侣居然不是她姐姐!”
这不比《陆采芳列传》好看刺激多了?
阿宓扭头转向满座人群,目露痛色,抑扬顿挫地讲出了自已失败的恋爱史:“...我每日天不亮便要替人浆洗衣裳,白日还要打十几份零工,到了晚上也不得安枕,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你吃的、穿的、用的”她激动地胸口起伏,缓缓抬起手指,颤抖着指向乌莲,声嘶力竭道:“甚至连你这件袈裟,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怎么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阿宓再接再厉,一脚踏在桌子上,振臂一呼:“大家说,我该不该讨个公道!”
距离最近的茶楼伙计从方才的呆滞回过神来,他的眼中充满了对世间不公的痛恨只听“啪!”地一声,伙计猛地摔了手中托盘,抡圆了胳膊,振奋激昂如公鸡打鸣:“该!!!”
他这声不屈的呐喊唤醒了周围群众,他们纷纷从同情小和尚的心情中抽出倒戈,义愤填膺道:“该!!!”
“他是不是要受到惩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