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驳了父亲,我说,你若真是这样的人,我会改变你,让你不再漠视生命,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到了这里,百里朔空看完了她亲笔写下的所有想法。
眼泪从他无神发灰的眼眶滚落,两眼发红,顺着苍白的脸颊滑下,捏住纸条的手指绷紧到颤抖,发出的声音低哑疲惫。
小黑溟不解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狐狸尾巴卷上他的手腕轻轻拉下,拿走他手中的宣纸,“难过就别看了。”
他折叠黄纸,似有似无地瞥了一眼第四张字条,只见这面纸的全部内容被笔墨无情地划掉,剩余下面几个凌乱无力的字:
「对不起,我好像做不到」
这天的日期,正是江衾衣听到计划,给他一耳光的那日。
此刻百里朔空终于明白,江衾衣给了他那巴掌后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何意,明白她的离开,是为了让他彻底理解生命可贵。
他领悟得太晚了,因而付出的代价,很大。
清晨,大雾散尽。
不止清晨,也不止大雾。
桌案前,气质温文尔雅的男人挺直腰背,右手握笔,墨做山河,认真写下行行楷草:
「江衾衣,我给孩子取名为江淮,他很活泼,不明白他性子到底随了谁」
「他的天赋很好,走的剑修,懂事理明是非,辨善恶,心思纯粹,不会像我一样,恶途渺渺」
「江衾衣,如果我能够跌入地狱之中,经历无尽的艰险,用磨砺筋骨的苦难来改变自己的性情,领悟生命中的沧桑与苦难,成为你心中的那个完美存在」
笔尖在此停顿,百里朔空思绪涣散,想到了他这一生的种种罪孽,久久不能落笔。
这时,一只稚嫩的手罩上他的手背,帮他研墨的黑溟控制他的笔尖蘸了墨汁,继而放开,又转回去继续他的研墨,轻声道:
“继续写下去吧,至少不留遗憾。”
他自己才是个十岁大的孩子,却反过来安慰他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百里朔空冲他笑了笑,视线重回纸上,提笔落字,笔意清婉:
「能不能,换你回来?」
一笔一墨一砚,一纸一人一心,满满当当,皆是寄不出去的信笺。
有执笔者,无收信人。
第222章 恶人
无法仰望的穹顶上,黑发女人通过水幻镜瞧去了整个过程,她缓缓转眸,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问她这个问题了。
“日日夜夜通过我的水镜思念丈夫和孩子,为何不堂堂正正地与他们见面。”
星辰铺洒的空间内,两名女子一左一右分别站立。
一黑一白,一个妖媚,一个清冷。
“……”江衾衣微张着嘴,垂眸望着波澜不惊的水面呈现出来的影像。
她一点点看着丈夫写满一封又一封寄不出的信,一个人从黑夜呆到凌晨,最后醉酒消愁睡去,心中酸涩不已。
悲伤美人说这些话时,表情僵硬死板,外人从她脸上感受不到任何悲哀,“生下淮淮的时候,我就下了决心,离开十五年,十五年后……”
她稍作停顿,面无表情,“到了再说吧,父亲那边我会寄信报平安。”
“……”黑衣女人兴致勃勃斜望江衾衣,鲜艳动人的红唇嘴角上翘,姜千泠一声散漫轻笑。
没错,江衾衣就在她的伏神泽。
百里朔空和她姜千泠有联系,当然知道他有了妻。
其实江衾衣一开始说要改变百里朔空时,江老尊者仍然未同意他俩的婚事,是她瞳术控制了江老尊者,这才有了后续。
她帮江衾衣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喜欢她。
喜欢她清冷厌世的表情,从头到尾只有一副面孔;喜欢她的面瘫,除了冷漠还是冷漠;喜欢她的做事方式,抛夫弃子,离开便是十五年。
好大胆,好张扬,好随意。
而且,她出身名门,知书达理的贵族大小姐,姓江。
和她的“姜”听上去不就一个发音吗。
简直像极了六界另一个自己。
仿佛世界的生死,事不关己。
心中这般想着,姜千泠对江衾衣的性子越发满意,“在伏神泽几年你也闷坏了吧,我的那些血仆不太会照顾女子,不如和我走吧,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魔女眯起深色眼瞳,眸中那抹异样的橙色深不可测,“我保证,他再也找不到你……”
遥想神川彼时,那人雪衫漫漫,一人一剑站在擂台,衣袍无风自鼓,一袭披风飒飒,两甩云袖,神采飞扬的男人天才之名当之无愧。
淮城之始,江氏佳人,心事只道相思陨影,遮去千点情愁。
听余音绕梁,笙歌独欢,看尽灯火阑珊。
流光飞逝,相见未知,宜景益思,不明归去来兮。
花了一刻钟回味分析百里朔空最完整的过去,白巧头大极了,“宗主最后没有对你下手我了解了,可是等不来容器的百里钺没有催促宗主?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针对百里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