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吃吗?”叶南嘉问。

“吃过了。”陈默拿起手机,坐在一边,似乎很专注地玩着。

可是叶南嘉却注意到,那人手指不过是无意识地乱划着,眼睛半垂,很疲惫的模样。

叶南嘉叹了口气。

陈默突然惊醒过来,一双黑眸看着叶南嘉。

注视良久,才开口,“不怕。”

“会成功的。”

手术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十,叶南嘉却没有再出言强调,一半生一半死,他点点头。

病房里又恢复安静,只有叶南嘉吃饭的声音。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陈默就抱着手机靠着墙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睫毛很长,有些孩子气,偶尔露出微笑时,还能看到梨涡。

叶南嘉看着陈默出神,今天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伤了。

说起来他们两个是很奇怪的搭配,他被伴侣出轨,离婚,净身出户打算出来单干时,脑子里又长了恶性肿瘤,位置很危险,恶化得很快,也很折磨他。

那时候他觉得人生很没有意思,想要跳河之时,被当时还是陈家三少的陈默给打晕带走。

囚禁在别墅里给他治病。

叶南嘉当时既无语又惊讶,因为其实他和陈默压根就没多少交情,除了对方说过,他和他是高中同学,他救过他。

即使如此,那么自己和张轩结婚时,刚回到陈家的陈默也已经送了一百多万,这样不管是什么恩情也该还清了。

主要他也记不起是什么样的救命之恩,陈默也从未说过。

后面叶南嘉慢慢有了猜测,陈默,大概是喜欢他,或许是看他落魄了,也想将他饲养起来。

既然没死成,那就活着吧,而且陈默也不让他死,每天那么多人看着。

叶南嘉脑瘤,需要进行三次手术才能彻底根治,在做完第二次手术他从昏迷中醒来后,陈默就落魄了。

他们从别墅搬到了筒子楼,陈三少干起了汽修,偶尔还去打拳。

出院在家里休养时,家里安好了监控,只要他有一瞬的不对,陈默就赶回来。

对方怕他自杀。

有一天黄昏,叶南嘉同陈默说,他不想拖累他,那份所谓的恩情不值得陈默这样做。

那个寡言凶悍的青年红了眼,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哭得有些可怜,“不要…叶南嘉,我求你,不…不不不要…放放弃,好…好好吗?”

那也是叶南嘉第一次知道,陈默话少的原因,是他一旦说多了,就会结巴。

“我我我…可以的,我能…能能,救你…”陈默像只湿漉漉的可怜的害怕被抛弃的狼狗,眼里全是惊恐,“我能…能打拳,打打打…打得可凶了…有…有有好多…多钱…”他说得磕磕绊绊,说得急了,还有些呼吸不畅。

叶南嘉拍拍他的背,“不说了,我知道了,你慢慢呼吸。”

他看着红着鼻子眼睛,还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的人,莫名地,心软了,自叶家出事后,从来没有人这么在乎过自己。

如果自己能活过来,养这样一只外面凶悍但是对着他能露出肚皮还可怜巴巴地撒娇的凶犬,似乎也不错。

因为他从那双湿漉漉的下三白的眼里,看到的全是自己。

“我治,但是你需要给我台电脑,我接点活,能给你分担点负担。”

“会…很累。”

“那就不治了。”

“好。”陈默赶紧巴巴地道,“听…听你的,注注注…意休息…”

所以后面就变成他偶尔接单给别人做程序,陈默在外面汽修,他不让他去打拳,但是这个家伙还是会偷偷摸摸去打,因为虽然后面对方脸上很少再看到伤了,但是有次他不经意碰到对方的腰,对方痛得脸都白了,他才知道对方一直还有偷偷摸摸打。

他想生气,可是如果自己真的发火了,对方大概更加会偷偷摸摸地忍,然后伤得再重都不敢去治。

他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一个人对一个人到底要喜欢到何种程度,才能做到如此。

不值得的。叶南嘉是个很会权衡利益的人,他不理解陈默,不理解对方付出了这么多,明明那么喜欢自己,却在别人问起是不是爱人时,急忙否定,他拙劣的掩饰,就害怕自己发现。

叶南嘉收回看睡着的陈默的目光,他忍着恶心感,逼迫自己吃完饭后,想,这次手术成功后,他一定要好好让对方说一下,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

哪怕把对方逼哭都没有事。

叶南嘉笑了笑,如果自己真能从手术台上下来的话。

几乎是他一吃好,陈默就醒了过来,快速地给他收拾好碗筷。

晚饭后,因为吃的药有助眠成分,他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他感到自己额头上触碰了绵软的湿意。

陈默又偷亲他了。

叶南嘉像以往一样并未拆穿,却听到对方非常虔诚地道,“菩萨”

“保佑。”

菩萨会保佑他们吗?叶南嘉不知道,因为他这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经历了太多变故,看样子,菩萨未曾保佑过他。

陈默的偷亲,只有那悄悄地一瞬,很快就退开。叶南嘉听到,陈默起身穿上外套往外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