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上到郡守、地方官员、衙役，中间的世家、富户、商户，下到贫苦灾民，就没有好过的！

上面的劳心劳力分发米糠，中间的出粮，下面的吃着米糠还得打水抢救那些不知道能不能活的糜子，全部又苦又难又憋屈。

......

天色将晚，洒满夕阳的书房，冷云难得的没吃零食没喝奶茶，对着发呆的温暖暖轻轻喊道：“嫂子，粮食准备的差不多了，楚老大传信来明早就能出发。”

温暖暖从思绪中回神，“好，通知大山大力明早套马车了没？”

“通知了。”冷云说完，有些担忧的劝：“嫂子，我去就行了，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要是路上有个什么危险，大哥还不得灭了他啊。

不，不用大哥灭他，他自己先以死谢罪！

“现在八月上旬，等我们赶路到中州的话，大概在八月底或者九月初，灾民该安定的都安定下来了，没安定下来的估计也不需要安定了。

况且我们不需要经过太子和凌琏管辖的四郡，直接到你大哥负责的地方，还是很安全的。”温暖暖不在意的道。

别看传回京城的汝南、正阳郡如何如何苦，从只言片语中能推测出恰恰这两郡，不论哪个阶层的人都有事做、个个在履行自己能尽的责任，这样的氛围中大家有希望也有盼头。

并且他们无形中拧成了一股绳，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着做好自己份内的活，渡过这场旱灾。

冷云听到的风言风语更多，绝大部分是骂大哥的，他相信大哥做的是最正确的决定，但是当地的人说不定不这么认为，到时要是将恶气出到嫂子头上怎么办？

一路上有身手高强的楚老大十七等三十八人，还有从庄子上挑选出身强力壮的汉子和妇人们，他不担心路上，只担心到了汝南正阳时的安危。

“嫂子，你也知道那、那传来的谣言对大哥很不好，我怕你去了当地有危险。”

迟疑的小小声音中满是担心。

“你说你大哥为何现在让楚老大他们运粮食过去？”温暖暖笑眯眯的问。

这个问题冷云之前想过，回答的又快又顺畅：“现在秋收刚结束，新粮食大量进入米铺，陈粮价格低，趁此机会买最划算！”

大哥让楚老大他们买的全部是陈粮，口感虽然没有今年新粮好，但价格便宜呀，划算多了。

见嫂子笑盈盈的看着他没接话，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最正确的原因，或者说这不是最主要的，还有其他的原因！

又想了想，答道：“那边的灾民吃的一直是米糠，现在分发粮食，哪怕是糙米陈粮，和米糠相比，那也是好到不能再好了。

嫂子，我懂了，这是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吗？若是让那些灾民先吃糙米黑面杂粮，再给米糠的话，他们肯定吃不下，让他们先吃差的，再给些好的，就没事。”

温暖暖终于接过话头，“是，你说的是一方面，如果先给好的， 再给米糠的话，若是被那些有心之人挑拨，极其容易发生灾民大举反抗，伤亡肯定少不了。

还有另一个方面是人性，一直给糙米黑面杂粮养着的话，会有感激的人，但是很多会认为是理由当然，只等着救济；一旦没有或者变差就会怨声载道，甚至怨恨不公抢夺他人的食物。

但你大哥给的是米糠，大家吃的都差，有粮食的人家庆幸自己比他人过得好，需要吃米糠的贫苦人家则会觉得有吃的就很好了，那些原本吃得好现在吃的差的人只能是少部分，吃不饱肚子他们会铤而走险，但是现在只是吃的差而已，犯险就得掂量掂量了。

况且衙役都在做事、并不像我们当初桐城时那样不管，他们敢么？即使敢也会被逮捕吧，牢里可能连米糠都喝不饱呢。”

人性这东西很复杂，你要是一直一直给好东西给别人，哪天不给了，他们会觉得你不好，把属于他们的东西克扣了；

可要是你一直一直给不好的，哪天突然给好点，他们反而认为你很好，前面不好的仿佛全部没了，剩下的全是夸赞。

她觉得冷霄先米糠后陈粮，有这些原因。

冷霄走之前和她说过，他不会留下把柄给别人攻击他，他那时就考虑到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第六百零四章 温习带来的消息

从圣上的角度看，既要当地的灾民活命，又要凌默有政绩，还要凌默名声好。

既然凌默必须名声好，那这些要里子不要面子的不好名声就只能冷霄一人担了。

但是一个好名声，是当官的基础，若是一直名声不好，到时论功行赏升官发财自然没有他的份，所以在保住百姓的性命后，冷霄开始扭转名声。

一想到这些温暖暖就要叹气，这年头，当个官做实事真不容易，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到，一个考虑不周，说不定被攻击的尸骨无存。

她都替冷霄累的慌。

“楚老大他们运去的粮食毕竟有限，哪怕你大哥肯定会派士兵在周边的郡城收粮食运送过去，但中州周边还有太子和凌琏呢，他们不也得抢粮食？

你也知道这几个月以来我们到处收了多少粮食进储物间！陈粮、苞谷、杂粮、地蛋......我一个人抵得上所有的运输车队呀。

你大哥所有的粮食缺口，我全能补上，你说剩下的日子他是不是就不用烦心了？”

冷云清楚的知道自家嫂子说的样样在理，确实，以嫂子一己之力，运送过去的粮食完全足够了。

因为大哥说，原本发下去的米糠差不多够当地的百姓到明年新粮食续上前饿不死，而糜子已经存活，九月中下旬收获后，勉强能让这些百姓吃的饱。

这些运送过去的粮食，起到调剂的作用，让他们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吃顿好的，改善一下伙食就成。

毕竟三十万两的赈灾银子，要顾及二十一城的百姓，只能精打细算的盘算着，京城的某些官员设想中吃的饱又想吃得好，那是他们根本没经历过大的灾害！

只知道口上提要求，而不考虑现实情况，若是换成他们去赈灾的话，怕是和去年的桐城处处是人间炼狱。

可

“哎呀，你别东想西想的啦，我和芷儿带着连翘灵芝、还有赵大娘，加上楚老大十七大山大力等等一百多号人呢，比去年我们路上是不是稳当多了？”温暖暖伸手拍了拍冷云小小的肩头，宽慰道。

她也不是温室里的娇花呀，还有逃荒的经验，加上这么多身手好的人护着，小弟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冷云沮丧着小脸，他怕呀。

怕大哥回来和他秋后算账！嫂子去了大哥肯定高兴，但是高兴过后，回来等着他的就是大哥的惩处！

哪怕嫂子平平安安的往返，以他的了解，大哥也是极度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