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很不真实。

于是拇指又掐住了食指。

张楷也已下车候在车旁，关注着老板的举动。

四十?分钟前，看?到老板一人神色匆忙地下来，听老板开口说以?最快的速度去27-6公寓，他就猜到是迟羽默来了。

下班高峰期，跨市，把本不该低于一个?小时的车程缩短到了四十?分钟，他已经尽力。

估计不止一条的超速罚款的短信，很快就要?发到他手?机上。

见?老板进了电梯，他给乔可发信息道：【已平安到达27-6公寓，晚上我?在这边待命。】

【乔可：随时保持联络。有情况立刻通知我?。】

叮，电梯停靠在27楼。

时悠晚掐着手?迈出电梯，短短的十?几米，转一个?弯就到的距离，她却走了有两三分钟。

每走一步都在期盼，期盼小默真的回来了，期盼小默开门的瞬间，是带着微笑地在迎接她的到来。

而不是为了又一次当着面，亲口将她赶走，亲手?将她推开。

在车上的四十?分钟里，她没有再和小默联系，她怕问多了说多了，小默会?心烦，会?反悔。

她只给悠然发了消息，说她临时有急事?，要?去一趟市外，晚上就不回了。

因为无论她和小默这顿晚饭是吃得愉快还是不愉快，今晚，她都不会?再回老宅。

这顿饭会吃得愉快吗？小默，你也想我?了对吗？

内心几番纠结后，时悠晚终于按响了密码锁上的门铃。这把锁里，有她的指纹，密码也是她让乔可设置的。

但她，不是这里的主人。

从前是她没这么想过，现在，她是不敢这么想。

这套房子，小默不需要?。

没有小默在的这套房子，她留着，也只是留了一缕念想。毕竟，她曾和小默在这里…共处过。

尽管待的时间不长，尽管那段回忆不算美好，起码，她们在这里抱过吻过，也留下过她们为情迷乱的信息素，证明着，小默爱过她。

没让她久等，房门很快从里面推开。

迟羽默那张清丽秀美的脸映入时悠晚眼?帘，身上穿的，也是一年前她为她买来挂在衣柜里的家居服。

“小默。”时悠晚站在门外柔声唤她。

听到时悠晚喊她名字后，迟羽默清澈的眸子弯了弯。

见?时悠晚迟迟不抬脚进屋，只欲说还休地凝望着她，心脏抽疼一下，她伸手?将人给拉了进来。

人是进来了，但时悠晚仍站着不动。

迟羽默看?不见?她的心里在想什么，更看?不见?她那些深埋在心中的想要?拥抱亲吻却因已被拒绝推离太多次而只能?克制的怯懦。

是我?阻了她的来路，又断了她的去路，是我?毁了她的前途她的希望她的一切……她如今所有的困苦局面，皆因我?而起，你说，她不该恨我?怨我?，不该远离我?吗？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吃醋，有什么脸面给她发消息、打电话？

悠然你知道吗？她现在好怕黑，心理医生说，她只要?一关灯就会?做噩梦。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因为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我?从不允许她晚上开灯。她怕黑，也是在怕…想起我?。

去年你撞见?她的那一晚，是我?卑鄙地用联姻的借口推开了她，推开了易感?期的她。可我?真的，不知道她在易感?期。如果?知道，我?不会?推开她，不会?让她走，不会?在那个?时候答应帮蔓蔓的忙。

我?是想好好保护她的。悠然，我?真的从没想过要?伤害她，我?只是希望，她可以?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平平静静地生活，顺顺利利地工作，免受非议，免受责难，所以?我?替她做了离开我?的决定?，也逼她做了离开我?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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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后悔没有问过她，若爱我?的代价是被成?千上万人评头论足、指手?画脚，是平静的生活和工作被打乱、被干预，是无父无母的身世乃至奶奶的生平都被无下限地挖掘，是在未来的某一天或将被千夫所指，你怕不怕？

其实，我?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回答会?是我?不愿听到的答案。因为真正害怕这些的那个?人，是我?，不是她。

很可笑对不对？我?，时峰集团的总裁，拥有数不尽的钱财、人脉、资源，却害怕保护不好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怕到了只能?忍痛将她推出我?生活圈子的地步。

悠悠众口，人言可畏，再勇敢、再坚强的人，也是有可能?扛不住的。

二十?年前，来家里给我?做过几年钢琴家教的萧老师，悠然，你还记得吧？她，就是萧奕的母亲。

萧老师…那么果?敢无畏又在钢琴上天赋异禀的一个?人，无名无分地为了另一个?人舍弃自己的理想，为那个?人未婚生育，却始终得不到对方?家人的认可，学业事?业尽毁后，又在对方?势力的施压下，举家背井离乡。

父母的责备，妹妹的埋怨，邻居的诟病，女儿的自闭，还有她自己的怨念苦恨，全都日复一日地折磨着她，吞噬着她。

终于在萧奕十?二岁那年，萧老师因长期饱受抑郁症之苦，割腕自杀了。那一年，她才三十?四岁，人生还未过半，就已在心魔的蚕食下万念俱灰，落了个?形销骨立、身死魂消的下场。

初始恢复记忆时，迟羽默曾想，时悠晚逼她走无非就是担心她纠缠不清，成?为隐患，担心日后她杀人犯女儿的身世曝光，给时家和时峰集团带来负面影响，造成?不可估量的声名乃至资金上的损失。

后来重逢，时悠晚纡尊降贵、不顾礼义廉耻地各种求她、追她、诱/惑她，外加乔可和尹蔓的解释，迟羽默便渐渐信了时悠晚的深情，也由此断定?时悠晚当初用那样的方?式逼她走，是为了保护她杀人犯女儿的身世不被曝光。

到昨夜从电话里听到时悠晚的自述，迟羽默才又得知，时悠晚之所以?退缩，之所以?不肯正视她和自己的感?情，竟是因为害怕她会?步萧奕母亲的后尘。

新闻里、现实中，因网/暴自杀的人，因抑郁症自杀的人，比比皆是。

她能?够理解时悠晚在这方?面的担忧。

心理上出了问题，真的会?死人。

她自己也曾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还是用平板对乔可说的。

进屋后，迟羽默就自然地松开了时悠晚的手?。这会?儿再低头看?去，就见?那瘦得只剩骨节的食指又被拇指掐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