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溟轲说:“你们刚刚逃出来,又立刻返回柳城县,可谓兵出奇招,安可明不会想到你们会杀个回马枪,我认为此计可行。”
小碗没有武力,帮不上忙,月生亦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众人定了主意,抓紧时间休息,天色微明时分,李春风和慕烟、月生乔装改扮,重新回到柳泉县。
船头未是风波恶(35)
柳泉县城的城门外,虽有柳权县兵驻守,但盘查地并不严密。再加上李春风改换成满脸疹子的村姑,无人能认出来,她与乔装成老太爷的慕烟和老太婆的月生,大摇大摆,重新走在了柳泉县的大路上。
他们径直来到严氏客栈的后巷,褪了装扮,慕烟确认了李夫人仍然还被关在此处,三人便静静潜伏,等待着时机。
如今让李春风头疼的,并不是如何将夫人和孟小娘救出来,而是救出来后要怎么离开柳泉县。如果阵仗闹得太大,必然会引起安可明的警觉,到时候城门的防备加强,他们再想跑就来不及了。
这时,一辆马车驶过小巷,停在了客栈后门,上面走下来的,正是严老板的小儿子严奉卿。
李春风眼前一亮,一个计策浮上心头。她正待起身出动,肩上忽而被压上一道力,李春风回头,竟是宋不知。
宋不知让慕烟和月生更加惊诧,记忆里,他们只在雍州城郊遇见过他。
宋不知推了推头上的斗笠,对李春风说:“你们去救人,我来安排出城。”
李春风一句没多问,点了点头。
严奉卿并不常来客栈,但是他的老师裴先生,并未留下只言片语便消失了,这让他深感诧异。可严老板彻夜未归,严奉卿也无处询问原由。他年纪虽小,心思却重,今日他亲自来客栈,想找父亲问个清楚。
他在客栈找一圈,并未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
客栈的堂倌对严老板的行踪也有些讳莫如深,只说:“公子,你不如先回去吧?我们若看见了老板,定向他传话。”
严奉卿很失落,于是堂倌又讨好他,说:“今日厨子新做了蜜糖饮子,特别的好,公子不如吃两盏,再回去也不迟。”说着,便将他往二层引。
严奉卿独自个儿坐在二层,吃着堂倌端上来的蜜糖饮子,有些心不在焉。
忽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说他:“小小年纪,心事儿倒挺重。”
严奉卿抬头,与一双黝黑的眸子,对在了一起。
宋不知带着斗笠,环胸立在廊柱边,散漫地笑着。严奉卿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刚刚亦无响动,他好奇问:“你是何时出现的?我竟没有听到一点脚步声。”
宋不知说:“这是我的独门秘籍,你若想学,日后我再教你吧。”
严奉卿却说道:“我可没说想跟你学,你这人倒好为人师。”
“裴溟轲能教你,我为何不能?”
听到他提起裴先生的名字,严奉卿眼中一亮,问道:“你认识我先生?那你知道他现在在何处吗?”
“他反正很安全。”宋不知轻哼了一声,“他特意托我来找你,想请你帮个忙。”
若是恩师所求,他自然乐于相助,严奉卿立刻坐端正。
“你尽管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一定鼎力相助。”
宋不知被他那一板一眼的气势逗得“噗嗤”一笑,说道:“这家客栈住着几个人,对你先生来说,非常重要。可是今日城门戒严,我没法把他们送出去,我需要借你的马车一用,你可愿意帮裴先生这个忙吗?”
严奉卿低头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帮你们,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宋不知倒挺想听听,他跟自己讲什么条件。
“我跟随你们的马车,一起出城,让我与先生一见。”
宋不知想也没想,满口答应:“这有何难,你随我一道便是。”
李春风与慕烟轻巧跃上客栈的后墙,跳上院中高树,顺着枝叶繁茂的树杈,爬到了客栈最高层阁楼。他们似猫儿般身子一跃,牢牢攀在了栏杆边,准确落在李夫人和孟小娘被囚禁的房间外。
窗户是从外锁住的,李春风正待开锁,慕烟已拿出随身带的万用钥匙,“咔哒”两下将锁头打开。李春风一把接住锁链,小心翼翼打开一条窗缝,朝屋内看去,只见李夫人和孟小娘在榻上坐着,严老板正艰难地游说她们。
“二位夫人,我将你们困在此处,也是无奈之举,但我对你们并无歹心,一直伺候得很好,也时常为这位夫人延请郎中把脉安胎。这一回就当你们救救我,跟我出去吧,若是安家的人来了,就不是我这般好言相劝了。”
李夫人横眉冷对,说道:“我们今日走出这个屋子,要么被当成诱饵,要么被当成人质,我们绝不会去。”
严老板绝望地拍了拍脑门,一咬牙,决定来点狠的。他正打算唤屋外的人进来,将李夫人和孟小娘架出去,突然,他眼一翻,轰然倒在地上。
李夫人和孟小娘吓了一跳,却不敢叫出声。还是万妈妈胆子大,上去用脚尖戳了他两下,谁知严老板一动不动,仿佛一条死鱼。
“怎么回事?”孟小娘吓坏了,无声地问李夫人,李夫人亦是摇头,不明所以。
“小娘。”突然,一声久违的呼唤响起,孟小娘循声望去,见李春风从窗棂翻出来,欣喜地上来抱住了她。
孟小娘惊喜交加,看见完好无损的李春风,眼泪已流出来。
“我的好孩子,我终于见到你了。”孟小娘紧紧抱住了李春风,“你怎么来了?你、你阿爷怎样了?”
“雍州之事已了,阿爷特让我来接你们回去的。”
终于能重返家园,这冲天而降的喜讯让所有人精神一振!他们也顾不上收拾行李了,李夫人将大姑娘从里屋搀出来,对李春风说:“我们赶紧走。”
李春风却说:“怎么走?你们能随我一起从窗户飞出去吗?”
李夫人噎了噎,怪她说:“你竟然跑来救我们,总有办法出去吧?”
李春风哼了一声,来到严老板身边蹲下,她三指搭在严老板的关脉上,片刻后,严老板忽然坐起了身,其他人都吓得朝后退了一步。
谁知严老板按了按脑袋,迷茫的眼神扫过房间,却压根没看见满屋子的人,甚至连他身边的李春风都没注意到。
“我怎么躺在这儿?”严老板嘀咕了一声,从地上挣扎着起身,打开门出去了。
屋外响起几声询问,紧接着是下楼的脚步声,严老板就这样带着屋外的看守离开了。
众人更惊诧了,这比从窗户上飞出去都更加匪夷所思。然而此刻逃亡关头,没人顾得上纠缠此事。李春风打开门,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确认一切安全,她赶紧搀扶着小娘,带着李夫人等人,脚步飞快下了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