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李春风已松开手,蹦蹦跳跳地跑去,坐在回廊的栏杆上摇头晃脑。

月生忍了忍,说:“那三姑娘在此稍侯,三爷一会儿就回来了。”

李春风压根不理她,月生咕哝着“也不知三爷怎么想的,竟给这傻子脸面”,转身离去。

听闻李春风跑来了李昀颉的院子,孟小娘便同李昀颉一道过来。

李春风一看见他们,欢快地跳下来扑进母亲怀里。

孟小娘脸上的神色较昨日轻松不少,她搂着孩子说:“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切勿给三郎添麻烦。”

“小娘不必客气。”李昀颉看了眼李春风,“小娘和三妹还有什么缺的?届时去了白县的别院,生活上只怕诸多不易。”

“你已帮了我们母女大忙,我怎能还对你有所求?”孟小娘连连摆手,拉着女儿告辞。

李春风却不走,扭着身子对李昀颉说:“三哥哥,我有想要的。”

“三娘,不可。”孟小娘赶忙制止,毕竟李昀颉身旁的下人都已露出厌恶不快的神情。

“妹妹要什么?”

“我想识字,想读书。”这话从傻子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又惊又吓,甚至想笑。

唯有李昀颉神色如常,赞同说:“想读书是好事,月生,取我的笔墨纸张送给三姑娘,还有我往日教大妹妹、二妹妹习字的字帖,也一并拿来。”

孟小娘怎么敢收,连说:“这些东西,我们自己置办便好。”

“小娘,读书需有良师,光置办东西是无用的。”李昀颉非常认真,“我每月让慕烟送些启蒙的书来,妹妹切勿懈怠。”

“嗯!谢谢三哥哥。”李春风笑得眉眼弯弯,明媚灿烂,李昀颉垂眸,看向别处。

回去的路上,李春风一直紧紧搂着李昀颉送的文墨。孟小娘见她乐呵呵的模样,心中不安。

“三娘,白县别院虽然荒僻偏远,可咱们能去,已是保住一命。这次过去,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只要有娘在,我什么都不怕。”

孟小娘欣慰一笑,说:“你不会想三哥哥吗?”

“我会。”李春风十分诚恳地点头,“不过,我学会写字,就可以给三哥哥写信。”

“三娘……”孟小娘叹息,“这一回三哥哥发善心,救了我们,下一回恐怕无人能救我们了。你是待嫁的女子,读书于你没有太多用处,阿娘这一生已是如此,唯求你能过得好。如今,咱们还得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道,你别再想你三哥哥了。”

李春风不怪孟小娘想法保守,在她眼中,李三娘傻子读书,怎不是做无用功?所以李春风没有反驳孟小娘,只是牵住小娘的手,快快活活地回家去。

李家的这座别院,早已荒废,不但无人看守打扫,甚至连人烟都没有。李春风三人被送到时,只恨不得扭头追上马车,就算她们都关进明堂里,也比在这儿更强。

“这里可不安稳呐。”路过别院的村民看见她们在收拾院子,对孟小娘说,“前些日子,雍州军就在这附近和北人交战,有好些北人逃走没有找到。夫人,你带家丁了么?若没有,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村民告诉她们,白县在雍州城北,已靠近峪山,乃是北人南下必经之路。中原初定,边关尚不安稳,北人时常在雍州城外侵扰,以至于雍州军的大营都挪到白县附近。

没想到别院如此危险,小碗被吓得不轻,说:“我们没有家丁,也回不去啊。”

“那也得想办法呐,不然你们三个就得被北人抓走了,这附近村子被挟掳走的姑娘不在少数。”他说着,瞥了一眼角落里用扫帚和杂草玩耍的傻姑娘。

孟小娘一哆嗦,赶忙问:“附近还有村子可以借宿吗?”

“我叫白五,我住的望村就离这儿不远。夫人若不嫌弃,不如就去我家借宿吧。我家中只有一个老妪,屋子还算宽敞。”

李春风回头,见白五容貌老实,脸上没写着“恶人”两个字,当下决定试一试毕竟现在待在别院,肯定是送死。

于是李春风欢快拍手,冲上去扭着阿娘的手臂说:“阿娘,我想去伯伯家,我们去吧去吧!”

“好好。”孟小娘稳住女儿,再三向村民道谢,三人带着行李又出发了。

路上,李春风一直好奇地四下张望,一会儿跑前一会儿跑后,十分快活。孟小娘和小碗还在感叹,三娘离开了李府活泼不少,殊不知李春风是在暗中做标记,记下回别院的路。

一行人走出别院不远,小径前方忽然蹿出一骑,几乎贴着李春风的鼻尖跃了过去!

李春风就地一滚,堪堪躲开来者,和后面紧跟着奔出的三骑。

“什么人!”马上的骑手拔刀,指向孟小娘等人,厉声问。

“军爷息怒,我们是附近的村民。”白五赶忙解释,军士并不信。

“你是村民,她们呢?”军士的刀尖划过李春风、孟小娘和小碗,“她们是生面孔,难不成是北人的细作?”

“绝对不是!”小碗赶紧说,“军爷,我们是李通将军的家眷,李将军在白县有一处别院,我们是来此落脚的。”

马上的军官并不忌惮李通的名讳,他冷笑一声,冲手下使了个眼色,一人立时翻下马,将草丛里想溜的李春风揪了起来。

孟小娘和小碗吓得尖叫连连,求饶道:“她是李将军的女儿,你们不能无礼啊!”

李春风也做出害怕的样子,讷讷对军士说:“你放过我吧,我把我的珍珠给你。”

揪着她后颈衣领的人扑哧一笑,说:“你还挺有意思,珍珠在哪儿?拿出来我瞧瞧。”

这声音好熟悉。李春风皱眉,乖乖伸手去怀里掏出一颗珍珠来,举到他面前。

“这个不是吗?”

那人伸手去取,李春风手一松,豆大的珍珠倏地落尽了草地里。

“啊,我的珍珠!”李春风惊呼的当,身后的人早松开手,先她一步俯身去捡。

李春风跟着假意躬身,也凑上去寻,那人恰好抬头,与李春风撞了个正着。一个捂着额头,一个捂着后脑勺,都“哎哟”一声退开了。

其他军士都笑起来,为首的军官说他:“静为,你怎么回事,看上这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