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1)

月生和慕烟都摇了摇头,慕烟说:“如果这个时候他跟咱们鱼死网破,太不合算了,安家如今势头大好,他何必为了赵家折损了自己?”

“你说的对,所以明天只会有一种结果。”李春风笃定道,“安可明会拿赵若蓼和小娘他们做投名状,明日的宴,我必须去。”

“竟然如此,我们何必再私下去寻,让安可明将夫人他们送到我们面前,不就是了?”月生说。

李春风摇头,说道:“安可明此人,怎会是如此乖顺服帖的好人?他留着夫人和小娘,是要给我们讲条件的,为了不让他捏住了痛脚,咱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月生和慕烟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待慕烟和月生出去了,李春风仍然坐在几前,盯着那张地图出神,以至于宋不知翻窗进来,她都没有理会。

“今天如何?”宋不知走上前,瞥见那张地图,好奇地拿起来看。

“他什么都没说,我亦没有戳穿。”今天的会面,云淡风轻,可李春风总觉得心头被什么压制,很不舒服。

宋不知拿出他改造过的可揣在袖中的巧弩,递到了李春风面前:“你明日赴宴,我亦会前去,有什么情况,你射出鸣镝,我自会出现。”

李春风点头,静静趴在宋不知肩头,闭上眼,脑中却全是裴溟轲那张温厚的脸孔。然这脸孔拢着灰暗,好像下一刻,他就会露出冷若冰霜的眼睛,和嗜血的獠牙,然后扑向她。

船头未是风波恶(34)

第二日,李春风按照约定来到明楼赴宴,安可明仍如上次一样,提前在二层的雅间摆好了席面,招待她。

场景倒是如常,安可明殷勤地招待,延请李春风落座,又捏起酒盏说道:“开春新做的黄酒,专从长安运来的曲子,宋公子帮我品鉴品鉴。”

“我是不懂酒的,说出来漏底,反而让安大爷见笑了。”李春风同样捏起酒盏,与安可明敬过,一饮而尽。

安可明笑得爽朗,说道:“宋公子虽然不懂酒,可是懂曲儿呀!”

他拍了拍手,雅室外走进三四个妙龄女子,其中抱着琵琶的女子,恭敬地问:“郎君,要听些什么?”

安可明只是看向李春风,请她来点。

李春风手指敲打着小几,说道:“你将如今客人们都爱听的、最时兴的曲儿,唱几首来听听吧。”

娇儿们领命,在一旁坐下,调整琵琶、清清喉咙,一时间牙板轻敲,琵琶声起,悠扬清丽的歌声,在屋内婉转飘扬。

歌乐酒菜完备,推杯换盏之间,酒过三巡,安可明终于进入了正题。

“宋公子先前同我所说的,要找的那几个人。我回去后,让下头的人仔细地打听了打听,没想到真的来过我们柳泉呢!只可惜,她们只停留了一夜,便往南边去了,没能留住招待,着实是我的不周到。”看着安可明一板一眼地演戏,李春风只是浅笑不语,“不知这几个人同宋公子是什么关系?”

李春风露出有些为难的笑,说道:“安大爷久居柳泉,隐居避世,对我们雍州发生的事儿,自然消息不通。”

安可明立刻做出洗耳恭听的情状,说道:“烦请宋公子,好好同我讲一讲。”

李春风道:“说出来恐惹安大爷笑话,这里头那位夫人,算是我的丈母娘了。”

安可明不解,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宋公子不是同赵家有婚约吗?”

李春风说:“和赵家的婚约不过是表面上应付应付罢了,在我的心里头,真正的那个人,是李通将军家行三的姑娘。李夫人是三娘的嫡母,那位小娘子是她的生母,你说这些人同我有没有关系……”

李春风的话尚未说完,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不远处的屏风轰然倒地!

屋内的娇儿们都吓得惊声尖叫,李春风也被这阵仗惊得朝后躲了躲。待屋内的烟尘消散,她方才看清那屏风后立着的女子,满面愤恨怒目圆瞪,她指着李春风说:“李三娘,你这不要脸的,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如此凶悍的女子,便是赵若蓼了。

李春风早料到安可明会将赵若蓼带来,仍装着茫然回头,问安可明:“安大爷,这是做什么?”

安可明神色沉肃,一言不发,看来如今这个局面,是他想看到的。

安可明不管突然从屏风后冲出来的赵若蓼,赵若蓼更无顾忌,她“锵”得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剑,不由分说朝李春风砍了过来!

李春风佯装慌乱,在屋内众娇儿的尖叫声下,左躲右闪,和赵若蓼玩起了追逐游戏。安可明在旁看得清楚,李春风虽然手忙脚乱,但是赵若蓼的剑如何都砍不到她身上。

“你这妖孽果然是装傻!我沉河沉不死你,竟让你又重新活过来。如今不是在雍州城,没有人可以护你,我今天非要砍了你,给我们赵家报仇!”

赵若蓼大叫着,手中的剑挥舞得更加凶猛。

李春风被她追得满屋子跑,嗷嗷直叫,但她并不打算跟赵若蓼争论这里头的对错,她对安可明说:“安大爷,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

赵若蓼不是傻的,她立刻停下来,看向安可明问道:“什么交易?”

安可明将这场闹剧看够了,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袍,对李春风说:”我不在意你到底是谁,我只想你知道,我怎么相信你能够给我好处呢?”

李春风从喘息当中缓了一口气,撑着膝头,笑说:“你不相信我,你要相信这个赵六娘吗?她的父亲如今已经死了,她的那些哥哥们,也都被砍杀在了宋渊的剑下。你远在柳泉,即便朝中有人,如果你和赵九成之间的关系抖落出来,你以为你斗得过宋渊?或者说,你能斗得过当今的圣人吗?”

安可明脸色一黑,气息显得压抑。

赵若蓼不是个傻的,她立刻看出当前的情势,似乎不太对头。于是她收敛气息,转身欲跑,谁知门外忽然冲出十来个人,将门牢牢地堵住!

这些人个个身材魁梧,怒目而视,有人拔出了剑,对着赵若蓼,说道:“姑娘,你不能走。”

赵若蓼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向安可明,说道:“安叔,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杀了我吗?”

安可明脸色沉重,颇有些为难似的:“六姑娘,不是在下不念及与你父亲的旧情,你也看到如今的情况……”他说着,斜了李春风一眼,好像非常在意李春风的想法。

赵若蓼将他的眼神收在了眼底,她愤恨地咬牙,手中的剑一挥,指向了李春风,说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恐怕还不知道。我虽不明白她为何要装傻,可她归根结底,不过是李家贱婢所出的女儿,在李家毫不得重视。安叔若是将砝码都压在她身上,恐怕不是一桩好买卖。”

双方各自都亮出了底牌,只等着安可明做最后的决断。

李春风在心里是很有把握的,因为赵若蓼如今已是走投无路,根本没有什么可依靠的。想必安可明这个老狐狸,也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才虚情假意将她留下,只等着找到好机会,利用她给自己搏一个弃暗投明的前程。

安可明虽未回答,但围堵在门外的大汉却一个个涌进来,将赵若蓼围住了。

赵若蓼忽然仰天大笑,声音倒有些凄凉:“到底是虎落平阳,世风不古。我父兄都死了,自然更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

说罢,她欲举剑自刎,李春风目光锐利而去,只一个眼神,那剑便如何也砍不上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