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不知惭愧道:“孩儿让阿爷阿娘担惊受怕了。”
“你能醒过来就好。”宋夫人失而复得,捏着手绢又是一阵啜泣。
郎中很快进来瞧过,惊喜道:“除了昏迷卧床太久,身体虚乏外,其他的都很好,当真是上天垂怜啊!”
宋渊夫妇都松了口气,下人们悄声退出去,让一家三口好好说些话。
“你这一回真是吓死我和你阿爷了。”宋夫人说,“你快告诉我们,到底是谁害你,是不是李家那个三郎?”
宋不知想了想,问:“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吗?”
“事情已查清楚了,李通通敌叛国,李昀颉对你痛下杀手,所幸李通已被关入大牢,李昀颉也死了。可我和你母亲还想听你讲一讲。”
宋不知说:“事实的确如此。”
“李昀颉为何要杀你?”宋渊问。
宋不知张了张嘴,宋夫人已抢先说了:“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李家那个傻丫头。”
宋不知心头疼痛,忍不住问:“她现在在哪儿?”
瞧儿子这心痛的模样,宋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警醒道:“知儿,她是个狐妖,给你施了什么法术吗?你被她害成这个样子,还关心她怎样了?我真恨不得她已死了才好。”
“好了。”宋渊打断宋夫人,“你先听孩子把话说完。”
宋夫人虽气,还是闭上了嘴。
宋不知安抚母亲,说道:“阿娘,孩儿心里对她并无情感,外面的流言蜚语,不过是我刻意放出来的。我发现了李家通敌叛国,才利用她,引李昀颉出来对质。你看,他不也没把我怎样吗?”
宋夫人想到李昀颉已死,安心了些。
“只是李三娘无辜,我利用她的痴傻终究不妥,方才一问也是恻隐之心。”
宋夫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并不如宋渊那般相信宋不知的解释。在她心里,男人都是别有用心的,她的丈夫和儿子也一样。
“你倒不必担心,她恐怕没你想的那么傻,很快找到落脚地了。”宋夫人阴阳道。
宋不知心头一颤,低声问:“什么意思?”
宋夫人说:“赵二郎本就是贪图美色的,能不收留她么?”
宋不知心头猛地浪潮翻涌,但在宋渊夫妇面前,他不得不强忍着。
“这些同你已无关了。”宋渊说,“你好生休养,准备婚事,旁的都不必挂心。”
宋不知点点头,推说精力不济,将宋渊夫妇暂时支走了。
李春风……
宋不知心中一浮起这名字,眼前仿佛又看见她,在最后奋不顾身地扑向他,将他护在怀中。
心仿佛被什么揉捏、翻扯,宋不知忽然痛得难以呼吸。
宋不知昏迷旬月,一夜醒来,当真传奇。消息乘着春风不胫而走,最快活的便数赵家了。
宋不知望着赵九成着人送来的各色礼物,展开名贴来看,并未瞧见赵南风的痕迹。
往日,赵南风对宋不知总是十分殷勤巴结,宋不知大病初愈的好机会,赵南风竟然没有把握,真是一反常态。
“赵二公子怎样了?这么久没来看见他,我当真想他了。”宋不知让赵家送礼的下人进来,问道。
下人叹了口气,为难说:“宋公子有所不知,二公子被李氏余孽所伤,这几日都在修养呢。”
“是吗?”宋不知抬了抬眉,“我正打算在兜画楼设宴请大家吃酒,这样说来,他来不了了么?”
下人尴尬地支吾两声,说道:“小人这就赶紧回去通报一声。”
宋不知点头,摆手让赵家仆人退下了,那人方走,宋不知的亲随进来,等候宋不知的吩咐。
“查一查赵南风怎么了。还有……”宋不知哽了哽,“弄清楚李三娘的下落。”
宋不知在兜画楼设宴,往日雍州城相好的儿郎们,自然争相前来捧场。
只是李家败落,许多人跟着受牵连,如今还来的,都是跟随赵家宋家的势力。宋不知到时,众人无不起身相贺,熟络说笑间,都言“静为躲过一劫,日后尚有长福”。
宋不知含着笑眼谢过,却问:“怎不见一舟?”
有人为他解释说:“想必马上就到了。”
宋不知淡淡坐回位置上,也不等他了,率先开席。
屋内弦歌渐起,牙板轻敲,众人觥筹交错,气氛逐渐憨热。宋不知闲坐上端,只淡然相和,一心等着赵南风,且看他卖什么关子。
席上杯盘换过两度,赵南风终于来了。
他推开门扉,走进来时,脚步竟然带着醉意。
众人皆笑他:“一舟,你尚未入席,怎么就醉了?”
赵南风摆摆手,只露出一个含糊的笑,一屁股坐在了小几前。
“静为,你醒了?”他醉眼迷离,冲上首的宋不知说,“恭喜恭喜。”
“也不见你的诚意。”宋不知道。
“哈哈哈,你说的是。”赵南风笑得浮夸,他夺过美姬手中酒壶,囫囵倒满酒盏,冲宋不知和诸位朋友说,“我自罚一杯!”
他仰头一饮而尽,众人都拍手叫好。赵南风于是再倒一盏,又祝宋不知:“静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再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