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别伤心了。”但她们是铁打的下人，主人却是流水的主人，谁知道下一个是什么货色？李三娘好歹痴傻不惹事，婢女反安慰她说，“如今公子在雍州是何等的人物啊，多少女子想要亲近他都没机会呢。”

“是啊，如今李家倒台了，赵家日后可是风光无限，这些风光日后都是公子的。小娘子若能得公子长久的宠爱，咱们也跟着享福了。”另一个说。

李春风压根没想这些，赵南风把她放在别院，豢养是一回事，监视是另一回事，想要引蛇出洞是另一回事。这个宅院还有得热闹。

宅子上管事的妈妈，领着数个下人穿过虹桥，来给李春风请安。

“小娘子，这是公子特意从府上支来的几个下人，说是小娘子见着心情能好些。”妈妈说着，示意身后的下人依次站开。

李春风目光扫过一个个站出来的人，直到看见最后一个女子，眸光一亮，悲喜交加。

“二姐姐！”李春风挣开身边的下人，上去一把抱住了她。

看见李三娘，二姑娘眼中闪过怨恨和愤怒，她咬牙推开李春风，尽量让自己做得不那么粗鲁。

“小娘子，小人贱末之人，不值得小娘子如此爱怜，您还是唤我萱儿吧。”

李萱儿是二姑娘的闺名，李春风先前很少听人唤过。她如今从李府的千金，成了赵家的奴婢，这闺名便成了贱名，自然被呼来喝去。

李春风对她的愤恨恍然未见，捏住她的手说：“二姐姐，你在说什么，三娘听不懂。”说着，她不顾周围下人探究好奇的目光，将李萱儿强行拉进屋内叙旧。

“二姐姐，你快告诉我，我小娘去哪儿了，阿爷去哪儿了？为什么李家没有了？”李春风说着，眼框内又蓄满了泪水。

李萱儿冷冷瞥了她一眼，说：“你不知道吗？这都是你害的啊。”

李春风身子一僵，缓缓松开了二姑娘的手。

“阿爷被关在大牢里，秋后便要问刑，而我还有李家大部分的人，都变成了赵家的狗，不得不屈身于禽兽，被他们呼来喝去！这都是因为你偏要去勾搭宋不知，给李家招来的杀身之祸！”李萱儿说着，神情渐渐狰狞。

“不是我，不是我！”李春风捂着头大叫，“我没有勾搭宋不知，我没有！”

李三娘此刻十分激动，言语混乱，李萱儿见状，一把揪住她的手腕，问道：“你没有勾搭宋不知，那你怎么活下来的？是谁把你送到赵府的？”

李春风仍然摇头，二姑娘气得一个耳光扇过去，将李春风扇得脸一偏，立刻不乱叫了。

“我问你话，是谁救了你？这对于我们很重要，难道你想看着我们一直被赵家这么羞辱下去！想看着父亲死吗？”

李春风捂住发痛的脸颊，缓缓回头，望着李萱儿，轻声说：“是狐妖娘娘。”

二姑娘咬咬牙，拳头已捏紧了。

春夜，晚风清凉。寂静的亭廊后，忽然草木翻动，紧接着躁动喘息之声传来。

李萱儿憋红了双颊，搂着身前耸动的赵南风，说道：“按你的吩咐，我去问过她了，她胡言乱语，也听不出真假，说不出个所以然……唔。”

赵南风含住李萱儿的唇，不让她再继续煞风景。

待终于结束，赵南风翻身坐起，才说：“若你一句就能问出来，我还让你来做什么？”

李萱儿眼中的迷乱蓦地褪去，她起身拥住赵南风，低声道：“要我伺候这个傻子，比要我死还难受，你就让我回去吧。”

“那让你回去伺候六娘，你是不是就不难受了？”赵南风冷笑，撇开了李萱儿僵硬的手。

李萱儿咬唇，一把拽住了赵南风，质问：“若不是我，你怎么可能获得那些证据指认阿爷通敌叛国？你得了好处就要甩了我，你这是过河拆桥！”

赵南风回身，捏住李萱儿的下巴，说道：“就算我过河拆桥，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是你不满李家让你嫁一个校尉，自己找到我的。要做一条背叛主人家的狗，就得想到如今这个下场啊。”

李萱儿面色铁青，眼中愤恨汹涌，赵南风轻笑，缓声说：“瞧我，又把话说重了。我怎会过河拆桥？只是你问比我问，来得更快，这一回当真要你帮忙。”

李萱儿没有理他，赵南风便亲了她一口，说：“这件事成了，这座宅子就是你的，谁也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李萱儿垂眸不语，片刻后她觑着赵南风，问：“你舍得李三娘这美人？”

“什么美人有命重要？”他笑着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竟然你在这儿，我也省了去看那傻子的恶心劲儿，先走了。”

李萱儿理着头发，瞥他一眼，咕哝说：“就知道躲闲，懒得管你。”

赵南风健步离去，李萱儿整理好衣裙，左右看了无人，亦离开这里。亭廊重又回复寂静。

李萱儿回到李春风屋外，径直推门进去。屋内的李春风倏然起身，神色局促地看着她，身子挡在屏风前，似乎在隐藏什么。

李萱儿眼珠一转，蓦地换上笑靥，问：“小娘子，沐浴吧，热水已备好了。”

李春风紧张摇头，揪着衣角，说：“我不洗，姐姐洗吧。”

李萱儿走上去，捏住李春风的肩头，将她往浴间推，事后她又折返回屏风后，四处仔细查看。

就在她以为一无所获之时，忽见床橱墙角之间，有一物件闪动光芒。她上前拾起，竟是一把匕首。

李春风在浴桶内坐着，心也不踏实，不时伸长脖子看外头的情况，只是每回都被婢女们压了下去。

“姐姐！姐姐！”李春风干脆扯开嗓子叫李萱儿。

李萱儿撇开纱帐进来，问道：“小娘子，要我伺候吗？”

李春风忙不迭点头，让其他婢女暂且退下。

李萱儿捏起澡豆在李春风身上擦拭，思忖着说：“三娘，我劝你一句，你听吗？”

李春风好奇抬头，静静望着她。李萱儿趴在桶边，认真说：“如今咱们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我瞧赵二公子是很喜欢你的，你一定要将他把握住。他高兴了，我们在赵府的日子才好过。”

李春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李萱儿问：“你知道怎么做吗？”

“不知道。”李春风说罢，李萱儿在她额上一点，嗔怪说，“傻子，当然是留住他的心，让他时时刻刻想着你。可是如今，他来都不来，你该怎么办？”

李春风很认真地想，并未想出答案。李萱儿长吁一口，揪着她的脸蛋说：“没有我你可怎么办？罢了，还是我来吧，明日我就派人去传话，说你想着他，让他务必过来相见。”

李萱儿又教她如何讨好赵南风，李春风听得认真，欣喜记下了。转过身，李春风眼底露出一抹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