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李春风穿上万妈妈做的衣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时不时缠着万妈妈再多做几套。
孟小娘看出她女扮男装的心思,和小碗苦口婆心地劝阻她,李春风总是当面答应,转头就穿着男子的衣袍四处晃悠,压根没想脱下来。
大步行走可太舒服了!
李春风知道她们俩不会明白,于是编造了个借口:“我们那边的女子,都是穿着裤子出门的。何况咱们梁人尚武,三哥哥给我说,长安的大家闺秀出门都在这样穿呢。”
孟小娘难以置信,说:“那怎么好看呢?”
“怎么能不好呢?”李春风说,“小娘,你就依了我吧,不然我多别扭?”
孟小娘无法,只能眼不见为净,少管她就安心了。
一转眼,春去秋来,天气日渐凉爽,万妈妈招呼小万去县城,买些厚实的布料回来,着手准备秋冬的衣裳。
这日,天刚蒙蒙亮,小万背着褡裢准备出门。
“小万,等等我。”小万回头,见李春风也背着褡裢跑出来,笑呵呵地要与小万同去。
李春风虽是一身男儿装扮,但皮肤细腻,模样俊俏,反比女子装扮更惹眼。
小万连连摆手,吓唬她说:“不行不行,这一路上坏人可多了,不但抢劫路人,还专吃小姑娘的肉呢!”
李春风举了举拳头,说:“我可厉害着呢,如果有人抢劫,我肯定能救你。”
小万哈哈笑她:“姑娘怎么救我?就凭你练的稀奇古怪的功夫?”
他话音未落,李春风空手一劈,硬生生将那碗粗的木柴在小万面前劈成了两半。
木柴“啪唧”掉在地上,小万的下巴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于是,晨光照耀的官道上,李春风和小万带着干粮,一起朝白县县城进发。
他们一路搭乘便车,待到县城时,已是巳时。白县不大,但作为距离桑干河边界最近的边关县城,此处往来商旅众多,北人被赶走后,商贸更加繁荣。
李春风和小万在路边小摊各吃了碗馎饦,叼着胡饼在县城大摇大摆地晃悠。
县城中心的路边,有人搭起高台,不少百姓聚集在高台旁,正听一斯文相公念手里募文。
李春风好奇,和小万挤进去看热闹。这时,一华袍玉带的年轻公子上台,不耐地将那相公赶了下去。
这位贵公子,李春风还认得,就是赵家二郎赵南风。
“行了,啰啰嗦嗦的念给这些人,他们能明白吗?”赵南风把募文揉成团,扔在脚下,“诸位,我们雍州赵氏最爱勇猛奇才,今日特定在此搭台招募。你们都看到了,我在这儿备了十两黄金,只要你们之中有人,能够打败我任一一个家丁,这十两黄金就归他。我这个比试连开三日,今日是第一日,要来的,直接上台!”
台下立时响起喧哗,已有勇士跃跃欲试,接连好几人跳上台去。
李春风算了算,若能拿到这笔黄金,新年为家里购置丝绸,储存粮食,着实是笔好买卖。重要的是,李春风独自练了半年,很想找人切磋一下,瞧瞧她在这儿算什么水准。
李春风在心里打着算盘,一旁的小万说:“姑娘,咱们先去干正事吧,待会儿再来看。”
“不要。”李春风摇头,“我要在这儿看比武。”
小万挠了挠头,无奈叮嘱道:“那你千万别乱跑,等着我。”得了李春风的保证,他才背着褡裢挤出了人群。
见小万走了,李春风摩拳擦掌,正要上台,胳膊忽然被人扣住了。
李春风回头,撞上那双带笑的黝黑眼眸。
李春风瞬间黑了脸,撇开他,拔腿便走。宋不知反手又抓住她,低声笑:“这么记仇?”
宋不知并非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五个随从,各个目光沉毅,行止有度,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们俩围在了中间。
李春风无处可逃,暂时认屈。
宋不知笑盈盈地松开手,上下打量李春风。她看起来仍然消瘦,但衣袍下必然肌肉紧实,刚刚宋不知抓她那一下,就知道她这半年没少用功。
“好不容易遇到,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叙叙旧?”宋不知提议。
李春风瞥他一眼,恰好看见赵南风带着假笑走来。
“静为,你怎么来了?”
宋不知朝前一步,挡住李春风,说道:“听说赵家四处招募勇士,我自然要来看看。”
赵南风脸上的笑僵了僵,宋不知继续阴阳怪气。
“没想到赵家的家丁都有此等身手。不知这样的人物在你家还有多少?一百,五百还是上千?”
赵南风白了脸,干笑两声,解释说:“怎么可能?不过是家父好武爱才,寻一些人来平日里操练操练,解解闷。”
“说的是,如今你们不能操练雍州军,确实很闷。”
赵南风脸色由白转青,讷讷不言。宋不知轻笑,转手从随从腰间拔出长刀,刀光清泠,吓得赵南风连退两步,险些跌在地上。
见他惊慌失措,宋不知哈哈大笑,说:“一舟别误会,我只是看着台上的架势,心里痒痒,也想去比试一下,何不叫一个家丁过来?”
赵南风哪里敢,他连忙伏低做小,朝宋不知抱拳拱手,说:“静为兄,你放过我吧,你若由一丁点闪失,我的小命都得没了。”
宋不知见好就收,将刀扔还给了手下人,说道:“瞧把你吓的。我先去北音楼等你,玉姬和瑶姬也等你。”
最后一句话,宋不知压低了声音说的,李春风听见翻了个白眼。赵南风心领神会,附和着说“这是一定”,小心翼翼送宋不知这阎罗离去。
北音楼是北县的乐坊,以从漠北逃亡来的胡姬著名。此时天色尚早,坊中客人不多,何况宋不知这样尊贵的客人来了,北音楼怎敢怠慢招待?
宋不知带着李春风进了后院一处景色雅致的僻静亭台,乐坊的坊使亲自来服侍,待一切瓜果茶点齐备,坊使赶忙躬身退下。
“等等。”李春风叫住他,问,“怎么没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