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蹙眉，抱拳认罪道：“是末将失职。”

李通摆手，说：“你的计策是好的，可惜她不是凡人。”

李通让看守的士兵将李春风逃跑时的情况对裴然讲了。

“按照李春风往日的做派，必将城隍庙屠得血流成河。但是她竟然只是逃走，没有伤一人性命。此事让我有些迷惑了。”裴然听后，说道。

李通问：“你的意思是她有所变化？”

“她离开了裴溟轲确实有些变化。”裴然眼中有了希望，“或许，她还会回来，还能为我们所用。”

“罢了。老夫能力浅薄，用不上她。到时候我们困不住她，她却能来去自如。将我们的情报悉数盗取给了敌人。免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李通叫来传令兵，“将此女的形貌体征，传布各部，无论在任何地方见到此女，格杀勿论！”

裴然张了张嘴，没有真的阻止。

他脑中一直在想着李春风跨上马背回望他时的眼神。想来想去，似乎都是冰冷刺骨，毫无生机……可为什么他总感到有一些东西不一样？她为什么会救下他？

别有人间行路难（50）

军帐内弥漫着热雾。李春风走向屏风后，径直褪去衣物，将身子浸入木桶中，乌黑的长发缓缓在水中散开。

屏风后响起极轻微的脚步声，但还是让她捕捉到了。不过一瞬间，她的眸光中失去了神采，重又冰冷呆滞。

裴溟轲走到屏风后，静静看着她的面庞，带着压迫与审视。

半晌，发现李春风仍然在他的掌控中，他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笑。

“你不在这几日，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裴溟轲说着，挽起袖管，亲自照顾她沐浴，“以后可不能这么冒失，见着人就追出去，落入别人的圈套。”

“是。”李春风答。

裴溟轲漫不经心问：“你在灵山，除了那个江湖游侠，还见到了谁？”

李春风静静说：“宋不知要来了。”

裴溟轲舀水的手微微一顿：“他从都城赶过来，竟有这么快的速度？”

“他一定更早得到了消息。”李春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才能提前赶过来。”

“灵山城里的人知道吗？”

“知道，但不知道他何时会出现，什么时候来。”

裴溟轲冷笑，拿起澡豆轻轻擦拭李春风的肌肤。

“这样说来，我们更要加快攻下灵山了。”他眼珠微微一转，对李春风说，“你们许久未见了，你不想他么？”

李春风没有回答。裴溟轲慢悠悠绕到她面前，枕着木桶的边缘，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就算想他，我也不会生气的。”裴溟轲道。

李春风仍未回答，只是外头将脸埋进他的掌心。

裴溟轲嘴角满意地勾了勾，说道：“不过，让宋大公子直接面对这样的你，对他来讲应当是很大的冲击吧？我倒很想让你们见一面……”

李春风无神的双眼看向裴溟轲，在等待他的指示。

裴溟轲摩挲着她细嫩微凉的皮肤，说道：“明日你便回灵山去等着他，待宋不知回来，我们就提着那些个老熟人的头，宋渊、李通、还有你说的那个江湖游侠，一起与他见一面，好不好？”

“是。”李春风毫不迟疑，答应下来。

裴溟轲捏住李春风的下巴，狠狠吻上她的唇，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和诡异的愤怒。

李春风蓦地闭上眼，原本直坐在浴桶中的身子瞬间委顿下去，彻底陷入裴溟轲的怀中。

周遭蓦地一片黑暗，如浮动于宇宙中的寂静。李春风的意识飘动在这虚无的黑暗里，冷眼观观望着意识之外，两具真实肉体之间的野性缠绕。

忽而，帐外传来马嘶人声，打断了眼前的纠缠。

裴溟轲放下李春风，快步出去查看。李春风并未立刻控制这具身体活动，而是用心感受着帐外的情形。

“特勤点兵了，今夜必要拿下西侧高地。”帐外有声音说道。

“捉住那个江湖游侠后，一定要带来让我好好瞧瞧。”裴溟轲说，“他能把我夫人困住，能力可不小呢。”

李春风立刻在意识中寻找裴然的踪迹。如今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这片意识领域控制中，只要她转入意识领域内，就可以随意来去。这也是意识被裴溟轲封堵后，逼迫李春风在这片虚无空间内练就的本领。

裴然起先进入系统时，作为外来的高级意识，李春风起初难以把握他的行迹，就像一开始李春风把握不住裴溟轲一样。这也是为何，李春风被他捉住后，并未立刻逃走的原因。经过这几日的接触，裴然的情况，李春风亦能在意识领域中探查到。

她的视线随着意识的探查来到西侧高地。这里的雍州军枕戈待旦，早已预料到今夜将有一场生死之战。但裴然并不在这里。

裴溟轲已重新回来，他没有再继续刚才的狂野，而是将李春风从浴桶内抱起来，擦干身子，安稳搁置在榻上。

“你知道，我有多想让宋不知看到你我这一幕？那一定有趣极了。”裴溟轲抚摩着李春风的头，露出一个冰冷的笑。

李春风躺在床上，并未睡去，她在等待今夜的消息。

天色将明为明之际，营帐内再次传来骚动混乱的马蹄声。李春风倏然起身，光着脚快步走出帐篷。

只见退回帐中的北人，各个狼狈不堪，神情疲惫，显然是战败之相。北人的大军居然拿不下一个孤军奋战的小小山头？这里头定出现了什么变数。

裴溟轲亦被吵醒。他披着外袍走出帐篷，在李春风肩头搭了一件外衣。

“外头冷，你先回去吧。”裴溟轲道，“我得去安抚安抚那位特勤了。”

李春风看向他：“我也去。”

裴溟轲想了想，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