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柚拿了钥匙,和门?边的晏柠西擦肩而过?。她还不够卑微吗?卑微得她都不认识自?己了。
一顿午饭,不吃也罢。
换了鞋,背上包,头也没回地道了声:“再?见,晏姐姐。”
晏柠西靠着墙,喉咙发堵,心里?发疼。她不是急着“赶”她走,是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买菜,再?和她好好吃一顿午饭的。
此一别,不是周末见元旦见,而是,明年见了。
……
明柚并不想那么早回家,饿着肚子开车去大剧院的江边坐了一下?午,咖啡喝了三杯。
她在节目演出广告上看到了1月上旬的《遥遥·有?期》,上网一搜,票早就卖完了。转去另一个平台,见有?溢价转让门?票的,点开详情页正准备咨询时,手顿住。
是自?己想看吗?为什么想看?想和谁看?
她曾抱着遥遥有?期的幻想,迎来了遥遥无期的绝望。何欢无错,晏柠西无错,有?错的似乎只有?她一个。
因为她有?错,所?以她们总能随时随地以师长的身份对她进行?“教育”。
在何欢眼里?,在晏柠西眼里?,她大概永远都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再?怎么努力?,也翻不了身。
【杨女士:大概几点回来?菜都备好了,随时可以下?锅。】
【明柚:六点前。】
是啊,她还有?家。家里?有?不会?对她说教的母亲。
傍晚回到家,杨桂淑和阿姨在厨房忙,明柚耐着性子和姥姥在客厅说了几句话。
上了年纪的人,视力?和听力?都在下?降,老年人常见的健忘也是有?的。但姥姥对明柚说话的反应很专注,会?盯着她的看。
明明上次回来,姥姥看起来还身康体健,精神头也足,今天的状态却差了很多?。是真的病了吗?
忙完厨房的事,杨桂淑也出来坐着。
明柚把包里?的毛绒帽子拿出来:“给姥姥买的生日礼物,看能不能戴。”
杨桂淑拿着帽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笑得合不拢嘴,就差往自?己头上戴了。
“妈,你看这个。”她把帽子放至老人眼前,“这是柚柚给你买的生日礼物,好看又?暖和,咱们换一顶新的帽子戴。”
“柚柚买的?”姥姥的声音偏大,语速却不快。
“是啊妈,柚柚买的。”
“好,好,我?戴,戴上。”姥姥忙不迭抬手去取头上的那顶,日益稀疏的银发服帖着头皮。
明柚记得姥姥才来家里?时,头发比现在多?,也没有?这么白。她从?沙发上站起:“妈,我?来给姥姥戴吧。”
杨桂淑将帽子递回明柚手里?:“好,你来。”
仔仔细细压好银发,露出耳朵,整理帽沿。明柚小声对杨桂淑说道:“帽子是晏姐姐陪我?买的,她比我?会?挑礼物。”
心里?虽有?委屈和怨气,却仍不忘向家里?人夸赞和炫耀她的晏姐姐。
“一口一个晏姐姐,你是要跟她一家了?”杨桂淑又?吃醋了,“那你今晚怎么不把你晏姐姐请来家里?吃饭。”
“她有?事。”明柚心里?有?苦难言,“是你们说的老师会?教育人啊,你省心嘛。”
“是是是,省心得很。”杨桂淑是真感?到欣慰,“你赶紧把答谢宴排上日程,好让你妈我?当面谢谢你的晏姐姐,谢谢她收留你,还帮你挑礼物。”
“嗯,安排。”明柚摸出手机,“妈,我?们跟姥姥合张影吧。”
“好啊,拍照。”
杨桂淑把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整理衣襟,肉眼可见的欢喜,“哎,等?我?一分钟,我?得进屋补一补口红。”
有?了姐姐忘了娘。但这个姐姐有?得好。
女儿都被“教”成大乖女和大孝女了!要知道她手机里?是一张跟女儿像样的合影都没有?啊!明jsg柚小时候拍的那些,这些年换手机,照片也跟着几经周转,要么丢失,要么糊成了马赛克,压根儿没法看。
给手机设置了适合室内拍摄的滤镜后,明柚请阿姨帮她们拍了几张照片。
“快传给我?。”拍完照,杨桂淑迫不及待要了照片,发朋友圈的速度那叫一个快:【三代同堂,母慈女孝。我?女儿最靓!像我?!】
明柚也发了朋友圈,配文:【家里?人。】
照片里?,祖孙三人坐在墨灰色皮质沙发上,姥姥戴着新帽子坐在正中间,杨桂淑挽着姥姥的胳膊坐在她右手边,明柚双手放在膝盖,坐在姥姥左手边。
那张照片,晏柠西存进了相?册,还第一次给明柚留了言:【祝姥姥生日快乐。[蛋糕] 】
冷战
晚饭后, 明柚又主动邀杨女士出门散步,跟她讲了上周末和晏柠西去山上的琐事?,也?讲了元旦下乡的事?。
她讲事?, 就真的只是讲事?。
按时间线叙述, 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没有华丽的词藻和修辞手法,但杨桂淑听得?津津有味。
小区里遇到?一?些跟杨桂淑熟络的人, 见她们母女同行, 都跟见了稀奇事?似的,拉着杨桂淑逗留打趣。话题反反复复,无?非就是夸她女儿漂亮, 问她女儿今年?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喜欢什么样的?
明柚也?没不?耐烦,偶尔还礼貌回复几?句, 说“我妈答应了养我一?辈子”。
饭吃了, 步散了, 天聊了。
明柚早早洗漱,穿着杨桂淑给她新买的毛绒猫咪睡袍, 拿了一?瓶玫瑰花香型的起泡酒, 坐在阳台上独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