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摔倒,被一只修长手给拽了回来,季云涯状似很亲密的勾住他肩膀,实则手指暗暗发力捏住那块儿骨头,笑着说:“殿下,不必劳烦了,我们此行只为缉拿凶犯,完事儿了就回宗门,毕竟我师兄另有要事……”

肩膀上的手铁钳一样,太子顿时冷汗涔涔,疼的好险破防喊出来,他暂失思考能力,下意识的接话:“另有要事?”

“嗯。”季云涯笑眯眯的:“过两日是我们成婚一周年,自然要好好庆祝。”

太子:……

太傅:……

习以为常的刑律堂弟子们:呵~

堂主又开始了,恨不得把谢剑尊顶在头上向七大洲炫耀:看!这是我的人!

修士们大多有自己的傲气,像这种类似“八卦”的消息,他们是不会和凡人在一处讨论的,以至于修真界的消息凡人间总是知之甚少或者一知半解。

一年前琅洲处处盛放凤凰花,各洲修士都涌入琅洲,手里拿着或轻或重的礼物,大昱专掌情报收集的凌风阁号称天子耳目,那也是四处探查才知道是谢檀衣成亲了,但那女修是何人,他们仍在查访,好了,现在不用找了,根本不是个女修。

太子满脸“竟然如此,还能如此”的恍然大悟,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老太傅惊疑不定,但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立刻强忍尴尬,拱手道:“恭贺二位仙师,若是公事不急,还请二位在盛京多停留些时日,陛下定会备下薄礼以贺二位喜结连理……”

“不必。”这次开口说话的是谢檀衣,他抬手把季云涯扯到自己身后,湛蓝的瞳仁没什么波澜的望向太傅:“杨大人,此次要捉拿的凶犯身份特别,还望贵国勿行包庇之举。”

太傅没想到谢檀衣竟然知道他姓什么,怔愣一瞬,随即留有余地的承诺道:“上至皇子,下至庶民,只要贵宗证据确凿,大昱绝不姑息。”

他一个三品官员自然不敢说出这样的狂言,那就是陛下授意了。

谢檀衣颔首,神色冷淡的说出一个名字。

“陈达。”

杨太傅神色微变。

陈达,官居正二品,上个月刚领了户部尚书一职,陛下前两天褒奖过此人,称他“爱民如子,心系百姓”,现在被云寰剑宗给抓住了把柄,岂不是要打陛下的脸?!

太子也懵了,忙问:“陈大人犯了什么罪?”

杨太傅恨不得捂住这位太子爷的嘴:“且慢!且慢!谢剑尊,季堂主,还请移步朝华宫,此事还需通报陛下……”

虽说朱雀大街一早就清空了,那也不能保证有没有遗漏的耳目,天子近臣知法犯法,这等丑事怎么能在大街上说啊!

再者说,从朱雀大街到朝华宫乘马车也要小一炷香的时间,先派人快马加鞭送信进宫去告知陛下,若是陛下想保住陈大人,也好想想该如何转圜……

“朝华宫?”季云涯点头,“行,那就朝华宫。”

他随手抛出一张缩地成寸符,谢檀衣看也没看便默契的伸出两指夹住翻飞的符纸,银蓝色灵流自指尖流向符文,下一瞬,众人周围景色模糊变换,杨大人一声惊叫还没出口,再一睁眼,他们四人已经到了一处宫殿内。

这宫殿不知为何陈旧不堪,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甫一落地激起一股灰尘,季云涯眼疾手快,伸手掩住谢檀衣的口鼻。

杨太傅和太子却没有任何防备,杨太傅踉踉跄跄险些摔倒,一把扯住手边破旧的帐幔,那帐幔早就脆弱不堪,生生被他扯断,带着厚重的灰尘兜头罩脸的把太子给盖住了。

太子:“啊!有刺客!!!”

扑倒在地,一大团阴暗爬行。

谢檀衣:……

季云涯“噗”的一声笑出来,转头问谢檀衣:“师兄你是故意整他的吗?”

他让谢檀衣为缩地成寸符注入灵力,是因为他不知道朝华宫在哪个方位,而谢檀衣对皇宫比较熟悉,他来指示方位最为合适。

谢檀衣难得有些窘迫,磕磕绊绊的解释:“我……我记得……这里以前是朝华宫……”

年少时他随祖父进宫,前朝太子曾在朝华宫召见过他,那时的辰国太子处境艰难,故而主动搬出东宫以安抚疑心过重的皇帝,平日就住在朝华宫……

“殿下!殿下!”杨太傅抓住满地乱爬的太子,手忙脚乱还不忘向谢檀衣解释:“前朝太子自刎于此,高.祖皇帝入盛京后,认为此地不祥,便将朝华宫选址重建了,此处如今是冷宫。”

谢檀衣一怔,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口。

指尖被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季云涯握住他蜷缩在广袖下的手指,偏过头来看他,目光温柔沉稳,带着无声的安抚。

谢檀衣回神,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看了眼狼狈的杨太傅和太子殿下,谢檀衣拱手道:“是我莽撞了,二位可有受伤?”

太子落了一头灰,没磕到碰到,老太傅也没事,就是心跳过速,二人连连摆手。

谢檀衣便正色道:“既然二位没事,我们也已经进宫了,还请即刻带我们去面见陛下。”

杨太傅还想拖延时间:“不急不急,二位远道而来……”

谢檀衣不再说话,只是眸色愈发冷沉。

季云涯轻笑一声,突然出声打断了杨太傅的客套:“杨大人,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拖延时间吗?”

杨太傅的客套戛然而止,他也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只有灰头土脸的太子殿下左右张望一番,不知道两方人在打什么哑谜。

与此同时,盛京某处官员宅邸

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一道剑气轰然砸开,木料四分五裂的飞进院子里,直接压倒了一片名贵景观花草,门外重重金吾卫围着十几个身着剑宗校服的修士,却无一人胆敢上前,这么大的动静,也没几个人敢看热闹,能住在这条街上的都是达官显贵,下人都很有规矩,只有几个领命出来打探消息的仆役在远处探头探脑。

虽然季堂主总是调侃手下弟子,但放眼整个修真界,够格调侃云寰剑宗刑律堂弟子的人属实是屈指可数,他们一群人平均年龄不过百岁,却各个都有金丹期的修为,是真正的年少有为,配得上“翘楚”二字。

十余人只留下三人面对数百的金吾卫,这三人单看长相倒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然而仗剑而立时身上恐怖的气息已经完全压制住了这些普通士兵,他们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宗弟子鱼贯而入。

众弟子全然不见在季云涯面前的唯唯诺诺,各个雷厉风行面色冷肃,率先闯进陈府内院的人手里握着一张“搜魂符”,那位陈大人的生辰八字赫然写在符纸上,越靠近内院灵光流转就越是明亮。

陈府的管家抖如筛糠,却又不得不拦,大声叫嚷道:“你们干什么?!我家大人不在府内!这是内院!这是女眷居所!没王法啦!剑宗的弟子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