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被狠狠刺痛,脚步变得异常沉重。
他走到安迎霜身前,将她抱进怀里。
安迎霜的眼泪终于再一次落下,浸湿了谢寄然的胸膛。
这一次的恶性事件,造成一死一伤,轰动了全国。
而之所以王科央活了下来,是因为李徽臻依旧像个大姐姐一样,将他护在了身下,给他争出了一条生路。
她从来都是这样,明明自己的身躯同样弱小,却总是想保护别人。
宋邵衔得到消息,连夜赶到南城,看到的却是她面目全非的脸。
他站在李徽臻的灵堂前,站了整整一天一夜。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停灵三天后,宋邵衔拒绝了南城将李徽臻安葬在烈士陵园的建议,执意将她带回了她的家乡。
李徽臻下葬那天,全国各地的人都争相赶来给她送行。
在那一刻,李徽臻不再是人们眼中的疯子,而是不惜为古建筑保护事业献出生命的建筑学家,是舍己为人的英雄。
王科央强撑着病体,跪在她的墓前,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头。
宋邵衔将他从地上拉起,“徽臻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她救了你,不是想看你给她磕头的。”
王科央眼泪纵横:“如果我不那么冲动,没有跟他们起冲突,也许徽臻压根就不会死。都怪我!都怪我!”
宋邵衔紧紧闭上眼,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愤恨:“不是这次,也可能是下次。错的不是你,是那些顽固不化,目无法纪的村民!”
王科央这才止住眼泪,心里的自责化去一分,随即变成满腔的怒火:“我一定要让那几个村民付出代价!”
宋邵衔睁开眼,眼里是化不开的阴郁:“警察局已经把人拿下了,法律会制裁他们的。”
安迎霜放下手中的花,走上前,神色憔悴:“徽臻姐临终前,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宋邵衔愣了一下,眼中迸发出一丝光亮。
“她那句话没说完,就……”安迎霜突然鼻头一酸,哽住,“但是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说她心里,其实挺喜欢你的。”
安迎霜说完,眼泪如洪水一般倾泻而下。
第一次穿越时,她看到报纸上的报道,心中不是没有痛苦,但没有切身看到徽臻姐离自己而去,其实痛苦并没有那么深刻。
而这次,她却实实在在看到建筑学家李徽臻逝世的画面呈现在自己面前,甚至她是一点点感受到徽臻姐的体温在自己手中逐渐消失。
她现在,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徽臻姐躺在病床上浑身是血,骨头都被打断,从胸膛里突出来的画面。
宋邵衔听到安迎霜说,李徽臻其实心里也挺喜欢他的那句话,嘴角勾出笑,笑着笑着肩膀便颤抖起来,他别过身子,低下头捂住双眼,眼泪一滴一滴从指间的缝隙中流出来。
他竭力想要平稳呼吸,可肺部却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抓住,绞缠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划过,难受至极。
心里又突然好想有某一个东西开始释怀。
那是他的遗憾,和他的爱。
第30章
亲人的离去,是一场漫长的阴雨。
但时间会愈合一切伤疤,他们也最终会度过那一段难熬的时光。
只是安迎霜时常做一个斑驳陆离的梦。
在梦里,李徽臻依旧是小时候的样子。她有时会笑着拿着一个棒冰朝自己跑来,有时会像一只老母鸡一样将自己护在羽翼之下,而挡在他们面前的,是其他帮派的大高个。
有时会将自己的被子掩好,然后拿出一本故事书,用清脆丰富的声音哄自己入睡。
下一秒场景又会发生转换。
年少的李徽臻变成了长大后的李徽臻,她依旧会回头朝着自己笑,会夹着一大块肉放到自己的碗里,会挥手像自己告别。
年少的李徽臻和长大后的李徽臻,在安迎霜的梦里反复交织重叠,最后化成一张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脸。
然后她便会在梦中惊醒。
醒来时,黎明的阳光刚刚穿破云层,从天边漏下。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窗帘和景色。
安迎霜在李徽臻去世之后,提出了调离申请。
她无法再面对和李徽臻有着诸多回忆,又将李徽臻一口吞没的南城。
谢寄然也一同和她回了军区大院。
他依旧是在建设局工作,也依旧坚守同一个岗位古建筑保护与修缮。
李徽臻的路,谢寄然会替她继续走下去。
……
宋邵衔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那是十八岁生日那天,自己趁李徽臻不注意偷偷拍下的。
李徽臻弯着眼睛坐在圆桌的另一角,手里还拿着一块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