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王:“宝珍,你醒了?头可?还疼?”
宝珍按住太阳穴,“不疼,我这是怎么了?”话?音将将落地,她骤然想起?晕倒之前发生?过的事?,“我……楼兰王呢?”
“宝珍,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上?对你说了什么,你又对王上?说了什么?”
宝珍将她与?月楼迦的对话?复述出来。
“王上?认识你?与?你有?过什么渊源,以至于要杀你?”
“我不记得了,可?能是他认错了人。”宝珍说着这话?,却有?些心虚起?来,她对楼兰王是有?点眼熟,或许楼兰王并?未认错人。
想到此,她坦诚,“我见他也有?些眼熟,好像从前是见过他,也有?可?能他没认错。”
高昌王面上?血色尽失。
见状,宝珍急道:“父王,你别担心,若我真是他所说的那人,我不会连累你,我会和他说清楚,我的事?和你们没关系。”
“你这孩子,我是怕你连累我们?”高昌王横眉倒竖,“我只是怕,若你真是那人,我没法从王上?手中救下你。”
“不过你且放心,我会拼尽全力,不会让你出任何事?。”高昌王握住宝珍的手,向?她作保证。
他的话?让宝珍心头很是触动,同时也十分?不解,高昌王何至于对她如此之好,就算被连累也不怕,只怕她出事?。
她只是一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汉人女?子而已。
祈月宫。
月楼迦靠坐于覆盖着华美绸缎的红木座椅上?,如瀑白发从肩头一泻而下,流过细长的腰部。
雪白修长的手指捏着缠枝宝相点翠酒樽,他轻轻转着酒樽,酒樽上?华丽的翡翠玛瑙映在他的指节上?,将他的手指衬得更加精致美丽起?来。
那须罗看着轻轻转着酒樽的月楼迦,心绪如麻。
这位宝珍公主,必定就是沈秀。那须罗离开燕州后,因想念沈秀,饱受相思之苦,故而有?派人去偷偷打听过沈秀的消息,得知沈秀失踪后,他一直在找她。
如今在这里见到宝珍公主,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说话?带有?同样的锦州口音,每一个吐字的发音习惯都与?沈秀别无二?致,她们定是同一人。
她居然来到了西域,还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他告知陛下沈秀在燕州失踪的事?,陛下并?未有?什么反应,似是早已知晓此事?。难道陛下之前也在暗中打探沈秀的消息?
沉默良久,那须罗欲言又止。陛下武功盖世,没有?谁能悄无声息不着痕迹地给他下蛊毒邪术,蛊王都奈何不了他,沈秀一个小小的汉人女?,如何能给陛下下蛊毒邪术?
且陛下身上?,还有?自?己身上?,完全没有?什么蛊毒邪术存在的痕迹。
“或许,”那须罗抿唇,“陛下,您只是单纯地看中了沈秀而已。有?些人就是会莫名其妙地合眼缘……就像属下的阿姐,那么多英武的男儿,阿姐就是瞧不上?,偏生?对一个容貌平凡又弱唧唧的书?生?一见倾心。”
说起?阿姐的夫君,那须罗叹了口气。他阿姐美貌如花,才貌双全,配得上?任何一位男子,可?她阿姐偏偏就看上?一个那么普通平凡的男人。
可?见男女?之情爱,有?时候无关乎容貌,无关乎脾性品行,也无关乎才能魅力等等方面。若看对眼了,即便你再平凡普通,也会有?人倾心于你。
从前他不理解阿姐,也不懂得此番道理,而现下他懂了。
沈秀普通到泯然众人矣,可?他却能对她一见钟情。在她容貌普通的前提下,在他不知她脾性品行,才能魅力的前提下,他就这么喜欢上?了她。
他想起?他姐夫曾经的感?慨:“从前没有?人中意我,我以为是我太平凡普通,是我不够好,不够能干,我总觉着,只有?足够好足够能干的人才会有?人喜欢,但我错了,纵容我平凡如此,纵然我没有?任何魅力,也会有?人喜欢我。”
大部分?人都认为,一定要有?优点有?魅力,才会被人喜欢,足够好,足够能干,才被值得爱。那须罗曾经也这样认为。直到他遇见沈秀。
他正想着沈秀,忽听月楼迦道:“你也只是单纯地看中了她?”
吞咽了一下唾液,那须罗耳根红起?来,“没想到,属下与?陛下的眼光居然还挺一致的。”
月楼迦掀开长睫,眸光冰冷,似如利刃,“是吗?”
那须罗忽地打了一个战栗。他真是糊涂了,若陛下是真的看中沈秀,那自?己不就是喜欢上?了陛下喜欢的人,陛下岂能容下他?
月楼迦:“即日起?,你去长南镇守边关,没有?命令,不得擅自?离开。”
那须罗冷汗直流,“遵命!”只是派他去镇守边关,没赐死他,那须罗狠狠松下一口气。
就在这时,有?宫人通报,说是宝珍醒来了。月楼迦放下酒樽。
听到宫人报王上?驾到,宝珍一凛。高昌王按住她肩头,“莫怕。”
怎能不怕。她深呼吸,竭力镇静下来。月楼迦进来后,宝珍与?高昌王立刻行礼。
印着图腾的银白靴子出现在眼底下,干净得不染纤尘。宝珍的心提到嗓子眼上?。她咬牙,跪下来,“陛下,您应该是认错人了,臣女?从前并?未见过您。”
“你已恢复记忆?”
“并?未,但臣女?有?直觉,臣女?从未见过您。”为了活命,宝珍硬着头皮撒谎。高昌王也连忙给她说话?,“陛下,宝珍不是您所说的那人!”
月楼迦没再言语,沉默在空气里蔓延。
宝珍盯着他干净得不染纤尘的银白长靴,心跳快到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狂奔。
良久,一片冰凉覆盖在了自?己的头顶。宝珍一惊,发现月楼迦的手掌按在了她头顶。
他要拧断她的脑袋?
就在她准备一头撞死他时,他冰凉的手指扒开了她的头发,轻轻一按她被死鹰砸过的地方,“疼?”
她怔愣,“不疼。”
月楼迦:“起?来。”
宝珍即刻从地上?爬起?来。月楼迦让她坐下,她便如听话?的木偶,木木坐下。她坐下后,月楼迦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