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曜陷入长久的沉默,雨声滴滴嗒嗒,还在耳边嘈杂。池塘水面上的涟漪,一直没有断过,宛如世间百态,何曾停下脚步?

直到小道童上了新茶,轩曜才悠然开口“师父,你对我母亲知道多少?”

玄机道长有些疑惑,“你从前从未提起你母亲,今日为何问起她来?”

轩曜望着茶杯里,漂浮好一会儿,才落下的茶叶,慢慢道“我思来想去,觉得所有的源头,大约都从我母亲开始。可我查了所有的线索,却发现,对她的记载寥寥无几。”

从前他没有探知过去的欲望,但现在,他很想知道,母亲到底是什么人,是否是因为她,才会有无数的人,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道长沉默,在轩曜的逼视下,终于说话“你若非要查,我可以给你一个方向。这件事情,要从你父皇二十年前去南疆开始。我言尽于此,其他的,能找到多少答案,凭你自己的本事。但有一样,为师必须劝你。”

“师父请说!”

“无论你找的是什么答案,无论你想得到什么,师父只盼望,你能守住自己的本心,莫要忘了,从前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前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轩曜从凤依兰的院子出来,不顾她的叫喊,让侍卫将这一处彻底封起来,团团围住,不准她出入。

名义上是保护她,让她好好养伤,但实际上,轩曜不想让她的话,让太多人知道。

她的吵闹,一定会掀起惊天巨浪。

三年时间,他在宫里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步步为营,不声不响得到了皇帝的信任,也安插了自己的人手跟眼线。

但为了保护自己,他处处示弱,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软弱可欺,无根无基。

如此,皇帝才会对他放心。每一次被追杀被暗杀,他都要借助皇帝的人,才能活下来。

这是让皇帝相信,这个儿子只能依靠他而活。唯有如此,皇帝对他才最为放心。

可凤依兰一句话就戳穿了实质,事实上,他早就不是从前的轩曜,他背后有什么,恐怕连皇帝都会害怕。

但凤依兰的话,确实让他感到无所适从,那个女子,会毁了他精心得到的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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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乱动,你的腿骨都断了,我好不容易接好的。”越汐按住想要起身的桑代,见他一脸茫然看着自己,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你不会还伤到脑子了吧?”

桑代终于反应过来,“越姑娘,我这是发生什么事?”

越汐摇摇头,走到火堆旁,盛了小半碗热汤,端过来到他眼前,让他先喝下。桑代却急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越汐无奈,只能将汤药放在一旁,甚是怜悯他“说起来也是你倒霉,原本那天我们两个分开,各走各的路。可走着走着,我想起我有东西落下,于是又回去找。走到一半,发现你的手下死了好几个。”

越汐也是吓到,立刻顺着声音去找人,很快发现轩曜被人围攻。那些人下手还不是一般的狠,刀刀致命。

“我只来得及救你一个,其他人伤的伤,死的死,我真的不知道是否有活口。至于发生什么事,我仿佛听到那些人说,什么长老不希望你活着回去。你自己心里可以计较?”

桑代听到描述,总算有几分记忆。那一日,他的确与越汐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阿华当时还劝他,要不要回头把人留下来。

他说自己眼前的麻烦都没有解决,还是莫要牵扯其他的事,谁知回程的路上,他就遭遇伏击。

手下的人死伤大半,阿华为了救他,被打得滚下山坡,生死不明!他如何都没有想到,叔父的人,竟然如此狠辣,要置他于死地。

桑代苦笑“不过是争权夺利,亲人残杀罢了。”

越汐嗯了一声,不再追问,只是劝他赶紧喝汤,早日康复。

“你这个腿伤得最重,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找了草药给你医治,只是骨头虽然接好,但要完全恢复,至少得需要半个月以上。期间不能轻易走动,否则你这腿就废了。”

桑代顿时焦急起来,“不行,我必须赶回去,过几日,是父王三年丧期期满,那一天,我们必须选出新的苗王,事关我苗疆的未来,我必须回去。”

“可你这样回去,争得过他们吗?”桑代却被越汐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原本焦急不已,顿时颓然坐回草堆上。

他苦笑连连,十分失落“你说的对,我这样子,拿什么回去拼?”

族里现在情势不明,叔父的人极有可能已经有中原人的支持,掌握了大部分分势力。

其他几个部族态度不明,若说有谁可以支持他,也许作为他的未婚妻,黑苗一脉会对他鼎力相助。只是光有一个黑苗,这作用恐怕不大。

思来想去,他紧张道“为今之计,只能去找我师父,他本领高强,以他的能力,定然能助我一臂之力。”

“你师父?”越汐好不犹豫想到那个想要追杀她的妖人,不禁打个冷战,“你确定,他能帮你?他不过是个道士,拿什么帮你?”

桑代疑惑不解,“姑娘莫非见过家师?”

“未曾见过!”越汐连忙否认。

“那为何对,姑娘对家师如此抵触?我师父虽然只是道士,可他的本事,却连大巫都比不上!”

居然这么信任那妖人?

越汐越发不敢说实话,桑代若细细追究起来,问题多了去。只是打哈哈道,“你忘了,我说的,最近不能碰到道士,怕走霉运!”

桑代想了想,小心试探道“若是可以,还请姑娘将我送到青塘镇,镇上有一家香料铺子,你送我到那里,自会有人送我上山。后面的事情,不敢劳烦姑娘!”

“这么简单?”越汐不是很相信!

“这样就可以了,这是我与家师约定的方式。”他略微紧张,不知对方会不会帮他。眼下他断了腿,身旁没有可靠之人,若凭一己之力,恐怕连这林子都走不出去,如果越汐不答应,那他就全无一点希望了!

越汐似乎在犹豫,就在桑代想要继续劝说的时候,她却点头应下来。“行行行,也算是我还你人情了,你先休息吧,我们明天就上路,外面现在天黑,我也无法赶路不是。”

桑代准备了一肚子的威逼利诱言辞,此刻顿时堵住,神情恍惚,没想到对方竟然条件都不提,就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