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1)

名声也没了,今夜也极有可能被赶出府,芸儿索性破罐子破摔,笑着说,“少爷,我已经告诉夫人,你命人换了她的安胎药。”

“夫人一直想要个孩子,从今以后,想必她不会再执着如此了。”

两个侍卫闻言,面色一凝,小心去看少爷的脸色,却见他站在原地,眼底情绪全无,无声注视着芸儿。他虽未说什么,但垂在袖中的手背紧攥成拳。两人见状,直接跪了下来。

芸儿脸上笑意更浓,她方要说什么,宋子津走上前,抽出侍卫腰间的刀,迎着她惊恐的眸子,直接插进她的心口。

他的眼神却是冷冰至极,握着刀的手却是不断颤抖,“拖去兽苑。”

宋子津命令完,随手扔下刀,转身离开。

两个侍卫得了命令,忽略芸儿瞪大的眸子,扯住她的手臂就要将她拖出房中,忽然院外传来扑通一声,两人寻声看去,却见方才还眸色清醒的男人,此时跌倒在地。

“少爷!”

顾不上芸儿,两人丢下她,连忙跑去找太医。

温怜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屋内昏暗无光。

她方要坐起身,脸颊却碰到温热的手指。

温怜转身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去,却见不知何时,徐逸之坐在床前,削瘦的身子斜斜倚靠着床楹,青鸦羽睫黑而长,脸色冷白,衬得唇色愈发鲜红。

媚而不艳。

温怜不禁多看了几眼,久久没有移开目光,视线下移,落在他眼尾的褐色小痣上,不深不浅,平白增添几分柔意。

睫毛微动,未等温怜反应,猝不及防对上茶金色的眸子。

偷看被发现,温怜的心不自觉开始燥热,她嗫着唇,方要解释什么,徐逸之却先解释,“小厮说看见表妹回府,遂来院中探望你。”

他眸色平静,好似真的是出于关心才来拜访。

徐逸之垂眸,视线下移,温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惊觉自己正枕着他的手。

她连忙起身,“表哥,我……”

“你还未用晚膳,等下我命小厮送过来。”他自然收回手,打断温怜的话,似乎并未在意。

温怜闻言,只好咽下嘴边的话。直到用完晚膳,徐逸之都未再说什么,只坐在一旁,似乎在陪她。

紫苏抱着阿津走了进来,不动声色审视徐逸之片刻,才笑着对温怜说,“方才去抓树上的鸟,不小心摔了下来,如今已经洗过了。”

温怜接过狐狸,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眉头微蹙,她方要出言训斥,却见阿津眯眼咧嘴,不断摇尾巴,到嘴边的话只变成一声叹息。

她垂着眉眼,耳鬓的长发也落了下去,肉眼可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徐逸之端起茶杯,倒了一杯茶,推到温怜面前,对上她不解的目光,他浅浅笑道,“一直未收到表妹的回信,惦念牵挂良久,如今表妹回府,正好闲聊一二。”

“……”

温怜面色微凝,她还记得,信上问她,可否得了什么感悟,她本打算通宵研读,却被那人打断。

脑海不自觉回想起那一幅幅香艳的春画,她面色微红,复又想起白日芸儿说过的话,脸上的红意逐渐褪去。

温怜抱着阿津,硬着头皮,讲了几句。

她说得并不透彻,明显带着囫囵吞枣的青涩笼统,温怜边说,边用余光偷偷看徐逸之,见他眼中无奈愈深,温怜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到最后几近于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逸之学富五车的名声太过显赫,温怜面对他的追问时,莫名有几分胆怯,仿佛面对的人不是自家表哥,而是私塾先生。

“表哥……”

她轻喊一声,试图唤回徐逸之心中的兄妹情。

温怜本以为徐逸之会责怪自己,可这人只是笑着看她,一言不发的样子,令温怜心中愈发忐忑,不明白他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正当温怜摇摆不定时,徐逸之忽然伸手,迎着温怜忐忑的目光,勾起她鬓角垂下来的长发,撩在耳后,一本正经道,“表妹见解独到,是表哥未曾想过的。”

“……”

温怜只当他在认可自己。

徐逸之自然收回手,没有过多停留,温怜庆幸自己被考官徇私宽恕,也没有在意他刚刚的亲近,只有紫苏紧皱着眉,面色不善地盯着徐逸之。

徐逸之端起茶杯,置于唇边,面色坦然任由紫苏打量。

他命小厮又送来一本手抄书,递给温怜。

上面的字迹俊雅清丽,好似美人,光是看着,便觉赏心悦目。

温怜不解地翻了几页,却见这本书正是徐逸之送给他那本,她方要问,为何亲自撰写这本书时,却见徐逸之站起身,走至她身后,直接抚上书页,翻到第一页,低声道,“表哥也有些见解,想讲给表妹。”

他俯身时,衣上的浅淡的皂荚香扑面而来,萦绕至温怜身侧,温怜身体微僵,盯着手中的书不敢乱看。

平缓有力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好似怕她听不明白一样,徐逸之讲得很慢。

他的一只手撑在温怜身前的桌案边缘,另外一只手却抚着书页,每每翻页,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都会轻碰到温怜的指尖,随后她耳边便又会传来一声真心实意的怪罪。

温怜紧抿着唇,莫名感到有些不适,她微微蜷缩手指,方要收回自己的手,可未等她收回,一直停在她身侧的手,却忽然攥住她的手腕,两根冷白的长指上移,勾着温怜的手指,引向一行字。

温怜身体彻底僵硬,几乎被他牵着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温怜呼吸一滞,不明白这人为何非要读这句。

话音刚落,徐逸之却是收了手,站直身体,“天色不早了,表妹早些歇息。”

他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任温怜心潮起伏,自己却轻飘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