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嘉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是,怪,很怪。
没看见以妈咪的厚脸皮都呆住了吗?
“咳咳咳!”闻人歌呆愣不过两秒后,很快恢复了正常,甚至唇角的笑意更加高涨,轻咳了两声,“好,咳,但我要说明一点,虽然这个身份关系的确是成立,但其他各族并不会这么认为。”
“简而言之,”她望着蹙起眉的秦唯西,温声道,“或许会比以往更尊重,行事更谨慎些,他们大概率不会将对你的敬重也一并转移到我身上。”
秦唯西挑眉。
唔,理解了。
“我可以签字,”她坦然回答,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多少应该表示些什么,于是手腕一翻,摸出一枚印章 ,递了过去,“我的私章 ,各族首领都认识,必要的时候随意用。”
闻人歌神色复杂地接过印章 ,指尖戳了戳看似普通的玉石材质,又翻来覆去看了看,狐疑抬头,“不怕被偷走么?”
“不会,”秦唯西摇头,伸出来的手并没有收回去,血气漫出体外,慢慢在掌中凝聚出一只极小极小的小蝙蝠,“我的印章 ,必须要有我的气息才会生效,你是普通人,看不出,但其他人能分辨出来。”
她将小蝙蝠放在了印章 之上,手掌连带着握住小蝙蝠和印章 ,示意,“呐,要用的时候,这样按住就可以了。”
闻人歌伸手,表情有些古怪,按住了小蝙蝠。
圆头圆脑的小蝙蝠皮毛顺滑,蝠翼也软乎乎,摸起来很舒服,垫在印章 和手之间,往下一按,身子都扁了几分,剩下个圆乎乎的大脑袋在手掌外边,黑豆子一般的眼睛咕噜咕噜转。
“嗯,就是这样。”秦唯西微笑着点点头。
“那这个问题也解决了,挺好。”闻人歌心情诡异,默默点点头,将玉石印章 和小蝙蝠一并收回柜子里。
关上柜门的一瞬间,她手臂一顿,想了想,又拉开抽屉,捏起小蝙蝠来回打量,又迟疑着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
“它喝水吗?吃什么?放哪里比较好?怕黑吗?”闻人歌抬头,不懂就问。
“啊?那就是我的一个分/身,而且哪有蝙蝠怕黑的……”秦唯西愣了愣,低声嘟囔一句,挠挠头,又说,“没什么异常情况的话我不会把意识放到这边,所以消耗很低,吃喝都不用,但……要是有点血,可能会精神些。”
“小嘉良,等会记得抽两管血来。”闻人歌冲柏嘉良抬抬下巴,又顺手将不怕黑的小蝙蝠直接丢进了柜子里,关上。
正处于缺血中的柏嘉良默默点头,不敢多说,生怕被闻人歌发现自己脖子上的齿印和淤青。
“呼,两年,”闻人歌收好东西后,表情又严肃起来了,一边在纸上开始书写,一边低声叹气,“两年时间……得改改方针了。”
“改什么方针?”柏嘉良疑惑发问。
秦唯西则想起了自己经过报刊亭时看见的,贴在墙上的报纸,不禁来了些兴趣。
“其实也简单,就是……”闻人歌随口说着,突然顿住了,指尖摩挲摩挲笔杆,抿了抿唇,抬头,重新笑了起来,“先不和你说,过两天看报吧。”
“哦。”柏嘉良不明所以,却也乖乖点头,又想起了什么,拉着秦唯西一起在闻人歌桌前坐下,深吸口气,“对了妈咪,还有事要和你说。”
闻人歌奇怪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手中书写动作不停,目光突然落在了柏嘉良围着的厚厚围巾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自以为了解的点了点头,“吸了血?啊,那倒也没事,小嘉良成年了,我相信你们的分寸。”
两个毫无分寸的人沉默了一会,柏嘉良率先开口,摇摇头。
“不是,”她轻咳了一声,“是关于那个男人的。”
闻人歌顿时停了笔,放下手,身子前倾。
“事实上,我做出的这些判断,就和他来找了我有关,”柏嘉良轻声说,“我们谈了一会,他想表达的主要观点只有一个。”
“他和我们站在一边。他所做的那些,都是想让更多的人活着,但可能行事手段会令我们误解。”
秦唯西顿时蹙起眉。
“想让更多的人活着的办法,就是摧毁物质界边境长城?”
“我不明白,”柏嘉良抿抿唇,“但我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为什么?”闻人歌抱臂,挑眉,示意她多说些。
“首先,他这次的表述很诚恳,没有绕弯子,不存在理解上的歧义。”柏嘉良将两人之间的对话说了说,隐去了秦唯西的那部分她还没想好怎么和秦唯西谈论死亡和终焉。
“其次,如果他说的是假话,他没有必要最后那么提示我。”她望向秦唯西,“没有他那一句很刻意的表述,我们估计谁都不会意识到,黑潮灾难不是在二十年,而是两年之后就会来临。”
“唔,聊天嘛,真真假假九真一假都很正常。”闻人歌嘟哝着,“谁知道他在哪句说了假话呢?”
秦唯西点头,表示支持。
她对那个男人没有一点好感仅凭他想毁灭物质界边境长城和策划绑架柏嘉良这一点,他就在她心里被判了死刑。
柏嘉良没法反驳,抿抿唇,有些焦躁,脸上热气又涌了上来。
秦唯西看她一眼,想起来最近精读的那本《一百个问题看看你的求生欲》,顿时了然,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指尖,朝窗户方向挥了挥。
紧闭的窗户开了一小道缝隙,凉风徐徐。
秦唯西这次脑袋瓜子多转了一圈,考虑到桌子对面坐着的人类身虚体弱可能吹不得风,还很贴心地放出一丝微不可见的薄薄血雾,引导着风只向柏嘉良的方向吹。
母女两人都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闻人歌审视着眼前唇瓣犹疑张合不知道该说什么,表情却依然坚定倔强的小嘉良,良久,叹了口气。
“是因为那种亲切感,让你忍不住想去相信他吗?”
柏嘉良咬咬唇,点点头又摇摇头。
“可能有一些吧,但我还是觉得他没有骗我……,啧。”她想从逻辑上说出个所以然来,却怎么也想不出该怎么说,只能烦躁地抓了抓脑袋,脸上更加涨红。
于是窗户缝又开大了些。
“好,我至少认可一点,他对你做出时间提示这一方面是善意的,”闻人歌退了一步,温声说,“但我不能苟同他的理由无论是所谓的【手段不一致容易产生误解】还是【无知者反而更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