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1)

她摩挲着刀鞘:“越蠢笨的鸟,往往学会飞行后就越稳当。因为它们会把所有事情往最坏的结果上预计……我猜魔后就是这样吃尽苦头的鸟,他?不会觉得?自己能等到这一天,但应该……也不会责怪尊主的。”

既不责怪,也就谈不上原谅了。

释冰痕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但却突然有些挪不动步子。

“你们让魔族得?以延续,你们是英雄。”公仪颜冷酷地?扯了一下唇角,“英雄总是需要一点瑕疵的,比如,一场内外隔绝的监.禁。”

释冰痕再也不觉得?她话少了,她简直毒舌得?像刀一样,能精准地?挑中每一块脆弱流血的地?方,一刀切下来。

“去吧。”公仪颜伸手把戴在头上的鹰隼面具拉下来,盖住半张脸,“恶人是我,你怕什么。”

两天后,小魔王离开了终南山,似乎有特别的事情要忙,走的时?候很粘人,再三跟江折柳确认是不是喜欢他?。

江仙尊说?了这辈子都没有说?过的甜言蜜语,才把魔尊大?人哄走。他?隔着一层雕花的窗,看着外面的雪景。

山里恐怕没有开春的时?候了,一直都在下雪。所幸天地?一白,倒也干净,江折柳还算是爱看。

他?抱着包了一层白兔软绒的手炉,坐在心爱的小椅子上看雪。木窗打开了,有一些冷风悄悄地?飘进?来,掺着细碎的雪花。

他?膝边的凌霄剑伫立在旁,静默无声地?悬在剑台之上,仿若一种无声的守护。

江折柳看了半天,连只鸟都没看见,望得?眼睛疼,随后慢慢收回了视线,看了一眼一旁。

旁边坐着小余他?家的那个年轻人,每天小余都“小哑巴小哑巴”地?叫,让人很难记住他?的名字。

王墨玄奉命过来陪江前辈下棋解闷儿?,但王墨玄本身?就由于同命契解除时?带来的问题而形如常人,他?又不能说?话,江前辈又是一个碰一下会碎的玻璃人,两个人的交流实在太少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单字而已。

要不是还有两只小妖,估计都能把人憋坏。

他?身?上的伤痕好得?差不多了,只有闻人夜临走前摁着他?亲的那口还消不下去,鲜明地?烙在脖颈上,衣领盖不太住,若隐若现地?露出一个边儿?。

江折柳常年闷在屋子里,还没太察觉到山上有什么奇怪之处,只是将一旁的凌霄剑重?新放到膝上,指腹摩挲着剑鞘上纹路。

帘声微动,余烬年上了楼,准备领着他?家小哑巴回去,随后便听到江折柳低微而淡漠地?说?了一句。

“凌霄剑就这么放在我这里……”

余烬年心里咯噔一声,脚步猛地?一顿,明显得?有点出格了,他?转过头看向江折柳,尽量自然地?搭话:“也许那些人没脸见你呢,嗐,你想这些做什么?这不是挺好的么,你本来也不愿意还。”

江折柳抬眸望向他?,从?他?的反应当中察觉到一点儿?不对,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顺着对方的话道:“他?们并?未做什么,怎会不敢见我。”

“得?了吧,你可别高?看他?们一眼了。”余烬年给自己倒了杯茶,觉得?对方的口味逐渐减轻,茶水不是那么苦了,“玉魂修体丹还在用吗?”

江折柳道:“这几日因为身?体不适,稍停了两日。”

身?体不适四个字里包含着挺大?的讲究。内中包括了天灵体发热的几日,还有被小魔王折腾得?下不了床的几日。

“继续用吧,我没找到替换魔界宝物的其他?丹药,玉魂修体丹就是最好的。魔界那地?方虽然又穷又土,但好像特别容易出山珍海味灵丹妙药,净是那种修真?界见不到的宝贝,奇了怪了。”

余烬年聊到这里,又想起魔界底下的第三道玄通巨门应当快打通了,想了一下,铺垫道:“闻人尊主也不容易,就魔界那个环境,能住人的地?方就旮旯那么一点点。他?年纪轻轻的,还得?担起一族重?任。”

江折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随后收敛了目光,平静问道:“原来你性格不错,还会为魔界的安危担忧,不再是那个救人先列条件的医圣阁下了。”

“那必然,医者父母心。”余烬年随口混过去了一句,不是很想在江前辈面前多暴露信息,拉起小哑巴就下了楼回去。

竹帘一撩,带出阵阵掺雪的微风。

江折柳目送着对方离开,指腹顿在凌霄剑的冰鞘上。他?的手很冷,这种冷让身?体燥热的人握起来非常舒服,但冰鞘也是冷的,寒意丝丝缕缕地?往外渗透。当他?的手指与这层寒冰接触太久时?,这节通透苍白的手指就会冰得?泛红。

他?蜷缩了一下手指,自嘲似的笑了一下,笑容很淡,稍纵即逝。

无论?怎么说?,这把他?曾经的佩剑,如今想要使用把玩,都已经是一场不可挽回的笑话了。

他?放回凌霄剑,从?药匣里取出玉魂修体丹,正好这时?候小鹿阿楚蹬蹬地?跑上来送药,他?最近满脸洋溢着“终于磕到了”的幸福笑容,看起来活泼得?很。

江折柳接过药碗,拉过阿楚的手。

小鹿顿时?身?子一僵,觉得?牵着自己的手又冷又冰,对方身?上的气息却柔而清甜,丝丝缕缕地?勾着魂。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巨大?的自控力在心里放下了挥舞着挖墙脚的锄头,小声唤道:“哥哥。”

“阿楚。”江折柳看着他?道,“你和常乾出门采药的时?候,遇到别的小妖,注意问问这两天有没有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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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楚呆了一下,睁着眼睛盯着对方,差点钻进?他?漆黑冰凉的眼眸里,半晌才道:“……哎、哎好,好看……不是,我知?道了!”

他?暴露出了自己沉迷美色的本质,懊恼地?摇了摇鹿角。

江折柳点了点头,道:“嗯,去吧。”

他?倒是没有想太多,至多不过是觉得?小魔王把凌霄派来讨剑的人撵了回去、或是按他?的脾性,动了杀意……

江折柳慢慢地?敲着玉魂修体丹的药瓶,稍一沉静下来深入思考,脑海中就头疼得?厉害,只能断开思绪,慢慢地?放空自己。

一夜转瞬即逝,阿楚和常乾什么也没问出来。

小鹿和小蛇讲的时?候,神情都有点不可思议,他?们这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成了精可以问话的小妖,像是所有妖族都迫于生计、销声匿迹了一样。

江折柳听这话时?,被新倒的茶水烫了手。

他?以往寒暑不侵,对温度感知?的不深。但修为尽废之后,再一走神就很容易忘记温度差距,隔着茶具烫到。

纤弱修长的指腹都烫红了,表皮太薄,烫伤就明显得?很,泛出一股延绵不绝地?疼痛。

他?没有说?话,而是静默了许久,望向窗外初停了的雪。

过了好半晌,阿楚才听到哥哥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