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琛没有搭理常志平,而是反复试探弹力绷带的松紧,温声询问,“怎么样?紧度如何?不能紧也不能松最合适。”
徐嘉予看了眼站在林墨琛身后扁嘴摇头的常志平,“我相信我老公。”
“呵呵呵!行行行!你们继续你们继续!等完了我再‘招供’。”
常志平转身又下意识往裤兜摸去,林墨琛已经站起身,“云南白药止痛,弹力绷带防止淤血扩散,医生在诊断和治疗疾病时强调病情的严重性是为了向患者提醒疾病的危害性,以帮助患者提高对疾病的认识和意识,更好地预防和防治疾病,并不是你们想象的‘夸大其词’。”
“恕我直言,常警官这样不把医生的嘱咐当真,后果可能会非常危险。”
专业性知识被林墨琛用那种不带任何情感却极具压迫性的口吻说出,让没有正行的常志平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
二人对视了半天,常志平当先移开目光看向徐嘉予,“我说小徐,你老公这样你受得了?性格这么差白瞎了长那么帅!”
林墨琛像没听见一样,平静地收拾着身前的便携医疗箱,然后坐在了徐嘉予身边,抬手将她揽入怀中,“好了,常警官,您现在可以‘招供’了。”
常志平一愣。
他娘的,他当了十几年的刑警,气势还没有眼前这位医生足!
面前男人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就仿佛有种无形的压力,压倒式袭来。
常志平不由得叹了口气,抓耳挠腮地将刚掏出来的烟夹在耳朵上,
“行行行,利用你们是我不对,我说,我从实招来。”
“事情还要从1994年9月的一天说起……天刚蒙蒙亮之时警方就到县内景区打来的报警电话。”
“根据描述,县景区内发生了一起极其惨烈的杀人案件,景区防盗门被人恶意破坏,负责值夜的工作人员陈肃已经身亡。
“接到报案以后,警方在第一时间出警赶到现场,映入眼帘是副堪称恐怖的景象。”
说到这里,常志平抬手拿下了耳畔的香烟,放在鼻前闻了闻,“陈肃浑身布满了刀伤和鲜血倒在景区走廊,走廊上,墙壁上,地面上,到处都是溅射状的血迹,现场一片凌乱。
“最早发现凶杀现场是另一位工作人员,据他的描述,他早上刚刚来换班就发现陈肃倒在血泊里,当时陈肃还活着,只是没过多久就断了气。初步推断,这场打斗预计发生在几个小时之前,但那时凶手早已不知踪影。”
“技术简陋,凶手逍遥法外,当时景区的条件也有限,也可以说,我们警方办案还没开始,就已经错过了最佳抓捕时机。”
“我们县只是一个十几万人口的小县城,在得知陈肃为保护文物被害后,当地人民义愤填膺,纷纷配合警方巡查可疑人员,但很可惜我们虽然接到了无数举报线索,但是这些线索几乎全部与案件无关。”
“陈肃死亡现场,有明显的搏斗痕迹,但令人意外的是,虽然现场留下了不少痕迹,但凶手居然没有留下任何指纹线索,这说明凶手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是刻意佩戴着手套进行作案的。”
“在那个年代,DNA检测技术尚不成熟,通过指纹线索进行侦破一直是警方办案的重要方法。而案发现场唯一留下的物证就是两幅眼镜,根据身边同事们进行比对,其中一副正是陈肃本人的,而另一副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在慌乱中意外留失的。但眼镜是当时常见的物品,单靠这些线索很难从茫茫人海当中锁定凶手身份,案件进展彻底陷入了僵局。”
“最终,在坚持不懈地努力之下,我们在血液样本上取得了突破,通过对现场所有提取血样进行ABO血型检测一共发现两种血型。”
“除了被害人陈肃的A型血之外,还发现了份陌生的B型熊猫血样,这说明,嫌疑人是受了伤的。可遗憾的是我们固然有了凶手的血液样本,但就当时的办案条件来说,即使知道凶手的血型也没有多大意义,因为根本没有DNA检测技术,想要以此破案困难重重。”
“在案件本身调查陷入僵局的同时,陈肃同志死亡的定性也进入了死胡同。案件发生以后相关人员对景点文物进行了清点,却发现景点文物全都安然无恙,法定性不足,英雄难以得到正名……”
??第268章 英雄的血不会白流
“据陈肃的同事们回忆,他为人谦和从来没有与他人发生过争执,凶手极大概率是冲着景区文物来的。从现有证据上来看,陈肃是为了保护文物而被害。案发之后其所在单位拟向上级提出,向陈肃授予“革命烈士”的称号。”
“但由于缺乏凶手证词,“法定性”不足,这份申请遭到了退回。上级明确表明,想要正式授予陈肃“革命烈士”的身份,那就必须等到凶手归案。”
“这样的结果对于警方和被害人家属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据我父亲回忆因为这个案子没有侦破,整个警局所有人都没有过一个好年,当时警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妥善保管已有的血液样本,等到未来技术成熟再行侦破。”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我们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其他方法进行破案。比如对凶手的形象刻画,但可惜一连几次行动全都失败,凶手始终逍遥法外。我父亲说那时DNA鉴定技术还没有现在这么方便,抓到嫌疑人要将样本邮寄到公安部的物证鉴别中心,一来一回一个月甚至几个月都可能,效率太低,想要地毯式排查,根本不现实。”
“我父亲当时担任刑侦队大队长,据他回忆案发后几年后,公安局先后锁定过两名嫌疑人,这两人和形象刻画的人实在太吻合了,甚至当时所有警员都认定他们就是凶手,可遗憾的是,忙前忙后好几天,最后鉴定结果却并不吻合。”
“案件破不了,对于我们警察来说无外乎多加班,可是对于陈肃的家属而言,意味着他们的亲人始终得不到“革命烈士”的正名,这让我们心中十分不忍。”
“在我们看来陈肃就是为了保护文物牺牲的,这点毋庸置疑。在现场我们还找到了陈肃生前所用的手电筒,手电筒已经被砸弯了,肯定是陈肃同志与歹徒搏斗所留下的。这更可以说明凶手很可能是被陈肃同志这股不要命的劲给吓退了,但由于犯罪嫌疑人始终没抓到,英雄始终得不到‘正名’。”
“陈肃安葬那一天,他生前的同事,朋友也都赶到了现场,他去世那年还有着一个两岁的孩子。”
常志平说着看了眼林墨琛,“我们都相信陈肃早晚有一天会得到正名,英雄的血不会白流,可时间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案件侦破始终遥遥无期。”
“当初收集了十几份血液样本,有的是纱布蘸取,有的干脆就是几根草叶。可由于当年保存技术简陋,这些样本只是用牛皮纸外加塑料袋进行封存,几乎每次送往上级部门检验都会损失一两份,这么多年之后,当年的样本只剩下了两根草叶。甚至就连这两根草叶是否完好都是存疑的,经过20年时间样本是否损坏,是否污染,都是一个未知数。”
“时光转瞬即逝,陈肃案件逐渐被大多数人所遗忘,当时负责此案的民警先后退役,甚至就连负责此案的法医也退休了。”
“在退休之前法医郑重地将陈肃同志被害案唯一留下来的两根草叶交到了他徒弟手中,嘱咐他一定要保存好,这是陈肃翻案唯一留下的可能。“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草叶早已枯黄,血迹也早已干涸,但这始终是我们心目当中的一块巨石。”
“今年攻坚行动正式开启,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我们立马找来了当年的那两根草叶送往市公安局重新检验,陈肃同志案是否能够真相大白,全看这一次了。”
一直紧皱眉头的常志平说到这里终于长舒了口气,“血样检验结果出来,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此次检验数据十分良好,通过大数据的比对,我们成功锁定了凶手的大致生活范围。”
“在之后的几个月时间里,我们再次组织了对陈肃同志案件的调查专案组,开始对潜在凶手进行排查,此次共计排查人数高达两万人最终锁定了本地的胡某。”
“就是刚才行凶的那位,他是家中独子,其特征与陈肃同志遇害时留下的线索吻合,更令人怀疑的是他在案发后几年之后,突然莫名其妙地搬离本地,时隔多年之后回来过一趟又再次离开。”
“我们通过与其家人的DNA鉴定对比之后,DNA与凶手DNA居然高度吻合,而且他本人也戴眼镜,结合种种线索来看,他就是杀害陈肃同志的真凶!”
“可是他人并不在本地,所以你就想到了之前联系你的‘我’,陈肃同志唯一的血脉陈天赐。”
“看样子在我们到达之前你们就已经有所动作,很可能你们并没有直说,但会通过逐户排查询问,让其家属透露信息。”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林墨琛终于开了口。
常志平一愣,眼前的这位假“陈天赐”不仅反侦察能力强,也聪明得令人发指。
他不自觉轻咳两声,“我本来是想在接机之后向你们坦白,寻求你们的配合,可哪能想到你并不是陈天赐本人啊!”
“而胡某也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着急,昨天晚上发现胡某尾随你们之后,我们紧急调动布置,没想到他那么快就会向你们发起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