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闵妃那张脸虚伪又刺眼,冷笑一声:“嫔妾出身寒微,莲乡那种穷乡僻壤不过只有莲花荷叶闻名罢了,又如何能比得上娘娘从小出生在京城,这样极致繁华的烟花之地呢?”
她说话实在太冲,又隐含着怨怼之意,惹得宋昭仪都不自觉地睨她一眼。
她还以为这陈昭媛是有几分本事的,当日那般与她针锋相对也不过是想压一压她的气焰,没想到她还真是个没脑子的,连闵妃都不放在眼里。
闵妃一愣,也是未曾料到这她怨气这般重,勾唇笑了笑:“本宫虽是在京城长大,见过许多沉浮繁华,但也很少有机会一观这人间美景,所以才多嘴问了一句,倒让陈妹妹出此怨怼之语,是本宫唐突了。”
姬姒微眯着眸子扫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闵妃,心下暗叹这女人也是个城府极深的。
闵妃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但细细听来又让人觉得不舒服,陈昭媛是听出来了,但她才疏学浅,不知道怎么还嘴,只继续道:
“闵妃娘娘说话可真有意思,一来二去的暗讽我,不就是想显摆您是书香门第,高门贵女的出身吗?”
“陈昭媛,这是你对闵妃该有的态度吗?”
闵妃还未开口,上头的姬贵妃已经不虞开口,淡淡却极有威严的声音响起,连宋昭仪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姬姒虽然素日都温和娴静,但她在宫中的地位一向是极高的,更别提皇上对她的敬重。
她冷脸的模样让陈昭媛心下一凛,忙不迭地起身行礼:“臣妾失言,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姬姒微微眯眼,“之前你与代修媛拌嘴打架的事本宫没有严惩,是想着给你一个机会,只每人罚抄了宫规,本以为你会精心思过,没曾想你还是如此毛躁。”
“传本宫的话,碧霄宫陈昭媛禁足七日,抄写五遍佛经,撤牙牌半月。”
金锁微微福身:“是,奴婢这便去传。”
陈昭媛不可置信地抬头,禁足、罚抄就算了,撤她半个月的牙牌,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娘娘…”她泫然欲泣,“臣妾领罚,但求娘娘不要撤去臣妾的牙牌,皇上已经好多日不曾来过臣妾宫中了,这一撤,臣妾日后还有什么盼头啊…”
撤了牙牌她就没办法侍寝,也就更没有机会怀上皇嗣了。
姬姒看着她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正欲开口说那就只停三日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昭媛姐姐自己做错了事,怎么还有脸向贵妃娘娘求情?”
众人循声望去,一位梳着堕马髻的宫装丽人盈盈而来,正是这些时日风头正甚的代修媛。
但见她一身烟霞底蜜织金线合欢凤仙裙,身披玹薄妆花纱衣,堕马髻上点缀的银色珠花间斜插着一支白玉凤纹步摇,连脚上的玉鞋都是用金线掺了银丝绣的,整个人精致华贵,比当初做公主时还褪去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她盈盈行礼,姿态比陈昭媛的要稳妥得多。
姬姒微微颔首,“平身吧,赐座。”
代菀悠然起身,却突然转头对着另外两个人行礼:
“嫔妾给闵妃娘娘、昭仪娘娘请安,两位娘娘同安。”
宋昭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还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代菀吗?
闵妃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笑着叫露水将她亲扶起来。
??第四十五章 他的身世
“代妹妹如此懂礼数,本宫都有些愧不敢当了。”
宋昭仪也笑着接话:“是啊,修媛妹妹未免也太客气了,都是一家子姐妹,何须这样见外呢?”
这么有眼色,又连日盛宠,看来真是个劲敌。
在场之人除了地上跪着的陈昭媛用淬毒的目光死死盯住以外,其他人脸上都挂着十分和善的笑意。
其实论起来,陈昭媛的位分是在代菀之上的,但她却独独忽略了。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这是故意的,就更不用提陈昭媛了。
她抬起一只手指着代菀的鼻子,“你为什么不给本宫行礼?”
代菀置若罔闻,抬起宫人奉上的热茶轻轻吹了口茶沫,而后对着上首的姬姒柔柔笑道:
“臣妾本来今日特地熏了香才过来的,但是闻了娘娘这里泡的茶,突然觉得这沉水香也索然无味了呢。”
姬姒本想接话,但是看到下首陈昭媛目眦欲裂的表情,她立马眯眼道:
“既然如此,牙牌就不撤了,回去禁足七日,好好闭门思过。”
打了巴掌自然是要给颗甜枣的,说完,她又接着道:
“你若是这七日能在宫里好好自我反省,性子不再那么浮躁,本宫也会劝皇上多去你宫里坐坐。”
不得不说,这招对于陈昭媛是很有作用的,至少她眼里的光稍微又亮起了些。
“是,臣妾多谢贵妃娘娘宽容。”
请安第一日虽然有些风波,但也是安然平稳的度过了。
宓奚很早就知道代菀和陈昭媛之间的斗劲,只不过姬贵妃一直处理得很好,他就不需要再亲自处置。
他若是贸然处置,一是会打破这二人之间微妙的平衡,二是会扫了姬贵妃的颜面。
到了八月十五中秋团圆这日,按理来说是要合宫宴饮的,但宓奚嫌麻烦不想办,还是姬姒劝了几句才把他说动。
虽然宓奚自诩是孤家寡人一个,但他实际上还有那么几个皇叔和姑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