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一世诸多事情发生了改变,林家人的计划与上一世并不相同,但是仍旧是冲着宓奚和皇位去的。

简毓听得心中焦急,她原本觉得能在林府安然苟着,是觉得既然宓奚在上一世能够在战场平安归来,这辈子肯定也能,所以她只需要在称帝仪式之前想办法赶回去阻止刺杀就可以了。但是如今她知道了林家人的计划,才知道这次根本与上一世不一样,林家人将诸多计划也提前了,宓奚不仅要面对敌国联军,同时也会受到来自林家人的算计。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宓奚极有可能会提前迎来他的死期。

就是就算再着急,眼下她被关在笼中,宓明不仅亲自看顾,还派了侍卫日夜监视着她,杜绝了所有往外传递消息的可能,简毓唯一能做的竟只能是默默祈祷。

一个月后。

胥黎败退的消息传到了皇宫之中,宓奚捏着那封加急的密报,目光凛然。

胥黎在云国边境与联军交战,双方迟迟胶着,不敢轻举妄动,为了打破僵局,亲自带了一小队人马沿小道而行绕道而行准备秘密潜入敌军后方埋下陷阱,此计从前胥黎也用过,从未出现过差错,但是这一次,不知是何人泄露了他的行踪,在路上竟是被人设计埋伏,由于双方人数悬殊,小队几乎全军覆没,唯剩两名亲兵拼死抵抗,将身重数箭的胥黎将军送出了包围,才使他活了下来。

而北襄军顷刻之间便受到了消息,立刻抓住机会出兵攻打,将燕赤军队打得节节败退。

此为燕赤军与北襄军在这一个月的交战中第一次失利。

宓奚扯过纸笔写下密旨,让云国女帝姬姒派军前去接应胥黎,玉珏上前捧过密旨匆匆出去交给死士。

转头就看见秦叹月迎面而来。

玉珏赶紧低伏身子将她请进御书房内,如今这秦才人虽然不过才人之位,但是乃是实打实的宫中专宠第一人,谁都不敢怠慢了去,她不仅能够随意进入御书房,皇上还专门下了旨意,只要秦才人来,一律不许阻拦,也不必通传,让她直接进去便是。

而且,据玉珏观察,打仗的这些日子以来,皇上还时时将秦才人传召来共同议事,这种待遇,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人可比。

秦叹月今日打扮得十分简练,只穿了一身月华露白的宫装,穿一件松枝雁纹的浅墨小袄,头上也仅有几朵雏菊珠花装饰,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她头上那只硕大的珍珠簪子。

她抬步进入御书房,将侍女若儿留在门外,玉珏知道她来找皇上有事,于是上前拉上房门,与若儿一同等候着。

看见秦叹月进来,宓奚指指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直截了当地道:“胥黎身受重伤,朕已经让云国那便派人去接应了。”

秦叹月的神色却并不意外,她站起身走到御桌旁,看向那副展开在桌上的堪舆图,其上标明了燕赤、云国、晋国三国交界处的战地,其中北襄联军呈现出碾压之势,而燕赤和云国互为支持,对北襄联军对峙着,却略略显示出退让姿态。

秦叹月观察片刻,伸手指了其中一个地方:“接下来,北襄军会重点攻打这里。”

宓奚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秦叹月停顿片刻,道:“皇上可派秦拓将军前往应战。”

“为何?”

“此处地形有利于秦拓将军作战。”

宓奚收回目光,也看向她所指的那一处:“如今胥黎受伤,其他将领各自镇守,但除了秦拓以外,另还有宋舟也可用,为何不用宋舟而用秦拓?”

秦叹月摇摇头:“哥哥能力远在宋舟将军之上,此一战,非他不可。”

宓奚凝目思索,秦叹月也不再多言,等待他做出决定。

如果对其他人如此建言,那对方恐怕是会觉得她有举亲抢占功劳的嫌疑,但是她却不是真的只是想举荐哥哥而已,而宓奚也并不会怀疑她。

秦叹月露出十分自信的神色,知道宓奚一定会采纳她的想法。

不禁伸手抚摸了头上珠簪,片刻后宓奚果然唤了玉珏进来,让玉珏伺候拟旨,要将秦拓调往他们方才所说的地方。

玉珏将写好的御旨封入漆盒中,抬了出去,派铁骑往战场送去。

秦叹月的眼神一直追随着那道御旨,直至它消失在视野之中。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杀手无名

她知道秦拓这一战将会打得十分漂亮。

上一世,由于胥黎身受重伤生死不明,失去统帅的燕赤军就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北襄抓住此机会派出十万军队直接攻入,将燕赤军压得毫无反抗之力,直取燕赤边境三城。

北襄联军入城之后进行了屠戮之举,虽然宓奚下令让燕赤军队以保存兵力为主不与其正面拼杀,但是那些城中那些来不及转移的百姓们却没能躲过这一劫,此一战,死了六千多人,伤者不计其数。

搜刮完城中物资后,北襄联军退回了防线以外,三日后整军偷袭了云国与燕赤交界的一处城池。这个地方三面环山,呈现口袋装,是一个易守难攻的要塞,其后不仅是云国的领土,更是直接连通了到燕赤皇城的主道路,若是能攻克这一关,那么北襄军便有机会直取皇城。

但那时的云国早已是一盘散沙,镇守此处要塞的将领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根本抵挡不住北襄军的猛烈攻势,眼看城池就要被攻克之时,秦拓终于带着一万人马赶到,才使得最终坚守了下来。

成功守下城池后,秦拓趁着敌军疲敝之时,凭借着三面环山的天然地形优势绕道其身后进行伏击,成功包围敌军,斩下了敌军将首,终于成功击退敌军。

这一战之功堪比昔日胥黎将军率三万人抵挡二十五万大军,秦拓也可与胥黎比肩,被百姓赞为铁腕将军。

但是他最后还是败了。

想到这里,秦叹月狠狠闭目,这些年来缠绕着自己的梦魇一直挥之不去,萦绕在脑海之中,时时刻刻地折磨着她。

那就是秦拓被一剑刺穿胸膛,缓缓跪倒在她身前的画面。

她本叫无名,是一个杀手。

她自小便在组织中长大,除了每日惨无人道的训练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有关亲人和自由的记忆。

在组织的日子是残酷的,除了任务失败的人会死,排名中最末尾的人也会死。在这里,每天都不断有人死掉,她为了活下去,只好拼尽全力地训练,可就算这样,也只能勉力维持在中等偏下的位置上,十分危险。

而且,她比别人更特殊因为她的相貌,不是美丽,也不是丑陋,而是可怖。

大半张脸就像是在大火中滚过一遭,融化状的皮肤与新生的红肉织成了一张网,让她逃无可逃,遁无可遁。

组织中的人多是麻木不仁的样子,并无人在意她的容貌,但是出了组织,每每看到别人打量、审视、好奇、嫌恶的眼神,无名就很想伸手将自己的这张脸一整片给撕下来。

所以,无名从未想过离开组织,因为这里都是和她一样的怪胎,谁也不会觉得谁奇怪,就算出任务,也都是需要蒙面的。这样的话,就像是真的将脸给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