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医“砰”地一声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这……这……”

宓奚眼神猝然冰冷:“是病不会治,还是话不会说?”

李御医头磕在地上,后背被冷汗浸湿,最后把心一横,道:

”启……禀皇上,这是……是犬瘟热的症状啊!”

“你说什么?”

“食欲消退、精神沉郁、呼吸急促,身染高热而频频呕吐,眼中潮红,呕物黄褐状,如此种种,皆是犬瘟热初症之表象啊!”

云蔚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不可能!小湫儿前几日还好好的,连花园都不曾去过,只在都梁殿中玩耍,怎么可能得这种病?李御医,您昨日还说小湫儿只是因为天气影响所以不思饮食,这才不到一日,怎么就说小湫儿得了犬瘟热呢?“

李御医连连摆头,急道:“犬瘟一症一旦发起便十分迅猛,往往不到一至三日便会令所患之生灵难以抵抗,数状齐发,昨日我的确只是说是因天气炎热所以受其影响,但那也是结合小湫儿的平日状况来看的。

按说小湫儿状态稳定,染上此病的概率极低,此症又如瘟疫一般极易传染,云蔚姑娘,你确定小湫儿一直待在都梁殿,并未接触其他动物吗?”

云笠匆匆赶到,听见他说这番话,她心中也是焦急难安,勉力维持着镇定:“十分确定,小湫儿这段时日十分乖巧,除了要拿纸笔练习画图写字以外,哪出也不曾去过,更别说接触其他动物,况且这宫中根本没有出现类似症状的动物!”

简毓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脑瓜子生疼,她感觉自己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她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在宓奚的手臂上,难受得不行了,忍不住一口咬住他的手掌上,叫唤着。

【呜呜呜……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奚奚……救救我……】

??难医

宓奚感觉心尖震颤着,一种恐惧在心中蔓延开来。

怎么会……怎么会是犬瘟热?前几日他才来都梁殿,小湫儿分明体质健康,完全没有生病的预兆

他攥紧了环抱着小湫儿的手,强忍着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打断了云笠与李御医的争执。

“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用,告诉朕,这病该怎么治?”

闻言李御医顿时汗如雨下,身体抖若筛糠:“……陛下,犬瘟热一旦发作,几乎没有办法进行治疗啊!”

“什么?”

“此症一旦感染,便是九死一生,能够治愈的概率极低,堪称绝症啊!”

宓奚眼神冰冷,猛地站起身来,都梁殿内外霎时刷啦啦跪倒一片,所有人都被这君王的怒气震慑得不敢抬头。

“朕叫你来,不是为了听这些的。”

宓奚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该怎么治就怎么治,任何你需要的药材不必过问朕,尽管取用,若是这宫中没有的,朕也会立刻派人前去寻来。治好小湫儿之前,朕不想再听见这种话,明白了吗?”

宓奚直觉此事不简单,但是眼下救小湫儿要紧,不是去查的时候。

小湫儿会死这种事情从不在他的考虑之内,当初小湫儿陪着他在代国当质子那么久,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她都不曾感染上什么病,如今她在都梁殿待得好好的,锦衣玉食,又怎么会突然染上这种病?

如今他是一国之君,天下霸主,怎么连一只轻飘飘的小狐狸都没办法照看好呢?

若是她真的……

宓奚将那份恐惧狠狠压进心底,不再去想。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小湫儿治好!

李御医虽然脸色难看,但是一点都不敢忤逆宓奚,连忙打开药匣子取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取出一颗丸药,喂给简毓。

“这是护心脉的药,可暂保其心肺不至衰竭。微臣会先配一剂止吐的药给小湫儿服下,在此期间,陛下请着人时刻为小湫儿擦拭身体以散热,避免持续高烧。”

“朕亲自做便是。”

李御医心中骇然,只能道:“是,是,另外,请陛下让膳房按照这个方子做一碗营养羹备上,按照一定时辰喂给小湫儿,以保存它的力气,若是它不肯吃,也须强行喂下,若是再吐,就再喂,不可中断或是放弃,微臣这就下去查验医书,寻找治疗之法。”

此事繁琐又折磨,宓奚眼神暗了暗,抚在小湫儿的头顶:“朕知道了。”

众人立刻四散,井然有序地准备起来。

云蔚端来一盆盆凉水,不断地打湿巾帕递给宓奚,宓奚便轻柔又仔细地给简毓擦拭全身。云笠拿着李御医开的方子去了膳房,亲自盯着膳房的人做羹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小湫儿与皇上那边,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花蕊拨开门上帘帐,不安地看着这一切,她手中绞着的那块丝帕已被尽数打湿,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玉珏领着皇帝仪仗守在殿门外,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林雲与秦叹月打伞赶来,皆被拦在殿外,脸上表情各异。

林雲眼中惊讶,指着那装潢华丽,写着”都梁殿“三个大字的牌匾,问道:“这么华丽的宫殿,就只是给一只狐狸住的?”

菱花在她身后撑着伞,小声道:“是,都梁殿是专为小湫儿打造的住处,就连这块牌匾也是当初皇上亲自提笔写的呢。”

林雲微微张嘴,险些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一只畜生罢了,它凭什么能有此待遇?”

玉珏耳尖,听见她这话,不由得摆了摆拂尘:“恕奴才多嘴,提醒娘娘一句,这样的话还是您少说为妙,若是被皇上知晓,那可是要挨罚的。

您虽然身份贵重,但是到底入宫时日浅短,不知这小湫儿如何能成为皇上的心尖宠。它可是修得了灵智的灵狐,不仅善识人心、通达人语,更能为皇上处理政务,有预言之能,它待在皇上身边时间,可比奴才都要长得多。”

那又如何?就算再聪明再通人性,左不过只是一只狐狸罢了,皇上如此紧张,如今看这阵势,怕也是要不好了。

林雲撇了撇嘴,心中依然不屑,却也没有将此话说出口。

秦叹月却一言不发,眼神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便告辞回宫了,林雲也是撇一眼那牌匾,转身走了。

这边都梁殿内,宓奚守在简毓身边,一刻也不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