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得召见,但是皇上收下了她的月见花。
从御书房出来,秦叹月又分别去了闵妃的棠梨宫和宋昭仪的承乾宫,一人送上一份月见花,最后到林才人与付御女的华清宫。
林才人消息灵通,知道秦叹月昨夜撞见了皇上,不仅没有被处罚,还由皇上亲派侍卫送回宫中,还知道她今早去了御书房。
不由得对秦叹月产生了厌恶之意,她本来觉得秦叹月一个民间女子,既不懂宫中规矩,身后又无家世靠山,容貌更是平平无奇,为获皇上青睐竟能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去做狐魅皇上的事,表面装作云淡风轻、天真无知,背地里却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她拉着付御女,两人正在华清宫中将秦叹月一阵痛骂,外面便通传秦叹月来了,待看见她的容貌后,二人心中更是气愤无比。
昨日已经被皇上看见真实的面貌,秦叹月也就不再遮掩,舍去了丑妆。
她原本的面貌远在林、付二人之上,想必昨日皇上没有处罚她,多半是因为这张狐媚至极的脸。
林才人气不打一处来,面上仍作笑脸相迎,将秦叹月扶到身旁坐下,亲热道:“妹妹原来有这般花容月貌,怎么前几日还要故意掩饰呢?难不成是怕姐姐们嫉妒你的容貌吗?”
她状似开玩笑,朝着付御女递去一个眼神,付御女接话道:“正是呢,咱们姐妹三人一同进宫,闵妃娘娘便交代要我们好好相处以示后宫和谐,我二人对妹妹掏心掏肺,不想妹妹对我们却有所隐瞒,这倒是妹妹的不是了。”
秦叹月明媚一笑,眼睛弯弯,像是什么都不懂:“姐姐们可是错怪我了,我自小长成这样,看似令人艳羡,实则麻烦重重,我自知入宫须时时谨慎,所以才遮掩一二,以免抢了两位姐姐的风头。”
她这话看似真诚,实则狂妄,饶是林才人演技绝佳,也不得不捏紧了拳头,才使得自己没有当场翻脸。
她松开挽着秦叹月的手,眼中不由得带了点嘲讽:“妹妹确实长相出众、冰肌玉骨,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你这般的容貌,我却只在那摘星楼的宴席之间见过,若是妹妹不进宫来,光是在摘星阁露上那么一面,也可引得多少王孙公子一掷千金了。”
摘星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其中不仅承办各类宴席,更时有女子献艺,戏子登台,是京城中王孙贵族最爱去的消遣之地。
换句话说,摘星楼就是一个高雅一点的烟花之地而已。
林才人心中忿忿,已然是被秦叹月激起了性子,说话不再客气。
??番外:狐狸崽1
夏末,燕赤皇宫。
近日宫中气氛很是低沉,夏季最后一丝燥热伴随着温烫的风,却叫人冷汗津津,尤其是近身侍奉皇上的人,无一不把心提到嗓子眼,小心得不能再小心,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会小命难保。
宫女们的鞋都是软底,走在连廊与殿中不会发出一丝声音,身上也不会有任何饰品,因为环佩或者首饰相碰撞的声音会令皇上不悦。她们整齐有序地从红木门鱼贯而入,将各种精致菜肴摆放在桌上,随后便行云流水地退出去。
但是并不会走远,只会留待殿外听候吩咐。
皇上这几日食欲不佳,不一会儿就会让人撤菜。
原因无他,是因为皇后娘娘出宫去了,不在皇宫之中。
这宫中没有人能像皇后娘娘一样,轻易能掌控这一统天下的暴君的喜怒哀乐。
果不其然,才不到一刻,皇上就叫人进去,将所有菜肴全部撤掉了。
那些菜肴分明没怎么动过,若是皇后娘娘在,这些恐怕都要进她的肚子。
最前头的宫女暗道可惜,只有皇后娘娘在时她们才能跟着享口福,与冰冷暴戾的皇上相比,皇后娘娘真是极好极和善的好人。
用完膳,宓奚将人全部赶出都梁殿,自己躺在了床榻上。
一摸身侧,空的,一摸心口,也是空的。
没有人看见,这位普天之下人人畏惧的暴君,竟露出了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
他翻身坐起,打开床头的柜子,把那个已经有点旧的匣子拿了出来。
第一层塞满了各色亮晶晶的宝石和首饰,她那爱财的性子从未改变过。再打开第二层,里面是一串摔得稀碎的焰丝石项链,被小心翼翼地收纳好,包裹在柔软的丝绸内。
第三层则是毛绒小狐狸,形态各异,端坐的、奔跑的、呼呼大睡的,还有生气扭头的,全都是从前的小湫儿的样子,他亲手所制。
宓奚拿起第一只,爱怜地摩挲着。
心中的思念凭此才能疏解一二。
她已经离宫足足三个月了,一开始还会如自己要求的那般每日来信,到后面就越来越懒,七八日才寄回来一封,言语也十分敷衍,甚至还有别人代笔的。
“今日天晴,我去看了朝新渠,水车真好玩!”
“下雨啦!没带伞淋了点小雨,但是不用担心,我没感冒,身体倍儿棒!”
“姬姒终于生了!人类幼崽真的好小一只哇,她们让我抱,我不敢……”
“禀皇上,臣观测最近云国与燕赤交界处兵力骤增,皇后娘娘在云国一切安好,请不必担忧,百姓们皆因兵力增加而受惊,臣请皇上撤去兵将,臣一定将皇后娘娘安全送回燕赤皇宫。”
“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你就不要那么扫兴了嘛~”
“想你!其他没了!乖乖等我回来哦。”
就算只是一些潦草敷衍的文字,宓奚耳边也能想起她那欢快的语气,想象到她写下这些信的时候,用的是怎么样的表情。
宓奚把每一封信都翻来覆去地看,尤其是最后一封,都翻出了毛边,被他收在胸口贴身放着。
这小狐狸一点良心都没有,一放出宫就如泥牛入海,根本没有回来的可能。
宓奚暗暗咬牙,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这种事情仅此一次,她再也别想有独自离宫的机会了。
等她回来,他一定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又过了整整五日,简毓终于来信说要回来了。
宓奚日日在都梁殿守着空床,已经数日没有睡上好觉。
上早朝时,前排的大臣们甚至能够看见皇上眼下有两道明显的乌黑,有擅长察言观色的,就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去触皇上的霉头,不然随时有可能人头落地,是以参奏时都尽量挑着好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