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1)

俞培琴替麦茫茫解围:“顾莞,二十几岁了,说话总不着调。”长辈观人总有另一副眼光,“漂亮了,也瘦了,是不是顾臻没有照顾好你?”

顾臻侧首,状似认真地问麦茫茫:“是哪里没有照顾好,茫茫?”

只有麦茫茫看得出他眼中若有似无的笑意前几天,顾臻说她身体虚弱,要求她多运动,她抱怨说,床上运动已经够她受的了,她觉得自己最近吃食增加,体重降低,就是被他折腾的。

俞培琴偏心她,她不得不为顾臻辩解:“他照顾得挺好的,我自己也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我是吃不胖,外婆不用担心。”

俞培琴点点头:“还是要多吃点。”

麦茫茫喝汤掩饰:“好。”

顾臻终于松开麦茫茫的手,靠近她,掠她的碎发至耳后,以免落进汤碗。

俞培琴满意他的体贴。

谁知顾臻趁势揉捏了一下她的耳垂:“怎么耳朵也越来越红了?”他低声道,“你在外婆面前好乖,在我面前什么时候乖一点?”

麦茫茫颈后一麻,她咬紧牙关,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饭后,麦茫茫陪俞培琴话家常,她中途去厨房清洗水果,出来的时候,在楼梯口碰上顾莞。

顾莞挽着顾臻的手臂,兴致勃勃地问道:“茫茫姐,我们要去楼顶烧烤,你去不去?”

麦茫茫余怒未消,冷冰冰地回复顾臻:“不去。”

顾莞眼巴巴地看着顾臻,示意他说一两句话,他似理非理:“随她。”

顾莞试图缓和,麦茫茫认定他只会在外婆面前装模作样,哄骗她陪他演戏,其实根本不在乎她,气不打一处来,直接道:“我不想理他!”

麦茫茫转身回了外婆的房间,直到晚上九点,她打了个呵欠。

“困了,茫茫?”俞培琴说,“各个房间都能住。”

顾莞正好下楼:“茫茫姐,我带你回房睡吧。”

顾莞引领麦茫茫进了顾臻的房间,反正他人不在,她就没有挑破顾莞的心思。

旧屋应该是请人收拾过了,换过新床单,整体和原来无甚差别,黑白灰的色调简洁明朗,暗合顾臻内在的沉稳与理性。

木质地板增添了房间的温度感,麦茫茫记得,因为她喜欢光脚踩地,顾臻觉得瓷砖太过冰凉,后来特意改换的。他经常将她拦腰抱起,用手握住她的脚,挠她的腿心,逼问她知不知道冷,她笑着求饶,下次照样不改,等着他来抱她,还过分到,把冻成冰的双脚放到他小腹上取暖。

昳城的深冬,窗外大雪,天寒地冻,玻璃窗结一层霜,被风吹得轻震,窗前的书桌上,试卷平展,时常他们的手还停留在卷面上,唇舌已经纠缠在一起,密密地接吻。

周末,被子烘热,她窝在他怀里,与他共读一本书,时而嫌他快,时而嫌他慢,时而因为观点的不同和他互相驳斥,放下了书,相视一笑,又亲密如初。

......

麦茫茫躺在顾臻床上,视线在房间内游移,似乎每一处,都存在着他们共同的生活痕迹哪管外面阴晴雨晦,他们是自成一个小世界的。 麦茫茫睡不着,起身,四处翻看,床头柜的堆满了黑色的发圈,以及她和他情侣样式的电动牙刷,等等等等。好像她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这间房就定格在什么样。

最后她立定在书柜前。

顾臻高中毕业就去了A市念大学,所以摆列的书仍是旧时的那一些,书柜的缝隙残留着灰尘,大概久未被打开。

麦茫茫打开柜门,尘封的书墨和纸张的气息,她抽出来翻阅,几本政治经济学的论着,写着新旧的笔迹,相似的苍劲雄逸,又明显出自两个人,内容皆见识深刻,她想了想,可能是顾臻对顾淮初的承继。

麦茫茫下蹲,随手拉开底层的抽屉,一本相册,幼时到初中,顾臻愈发的眉目清俊,神情冷淡。

其中的某一页,是昳城的中学生模联大会的集体合影,麦茫茫印象残存,因为最佳代表奖是她,她站在最中心的位置,顾臻在她右后方,那时他们还不认识。

为什么他会独独保留这张照片,她都没有保留,虽然是属于她的荣誉,但是时间线横跨成长历程,一场普通的模联大会,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麦茫茫翻了翻,这本相册甚至没有留存顾臻的初中毕业照。

她怔怔地蹲在原地,联想到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好像血液都向心脏涌去。

不知何时,顾臻站在了门口,他的目光深邃,穿越浮尘扬舞的空气,像穿越了长远的时光。

麦茫茫全身沉重如铅,命运的钟鸣在她体内形成回声,单单完成回望他的动作,已经是生命不可承受的轻。

顾臻斜倚门框,看着她说道:“我没变。”

九十三章 环游【一更】

麦茫茫双腿僵麻,思潮处在震惊之中,上下起伏,她强撑着站起来,扑进顾臻的怀里:“是我想的那样吗?”

顾臻未作答,注视着她,麦茫茫于是明白了,却还有一点不敢置信,好像既往的人生记忆全部需要重新编排:“什么时候的事情?”

相较之下,顾臻很是平静:“比你早。”

“可是我很早。”

顾臻无意多提:“这么久之前的事,不重要了。”

麦茫茫坚持:“对我很重要。”

茫茫回视他的眼睛里浮漾着水光,顾臻隐叹,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湿意:“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恰巧。我去麦家做家教,不是因为我恰巧选中了麦更斯这个小孩是因为有你在。”他说,“和你的第一次,不是因为抵抗不了一个往我身上扑的漂亮女生,是因为那个女生是你。”

“你总说我太过冷漠和理性,我承认,我是一个掌控欲比较强的人,但在你这里,我只有心甘情愿地失控。当然,也有一些固定不变的存在,就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只要是你,我就没有办法不喜欢。”

“即使是新加坡比赛的那一次,我对你有过失望。"顾臻暂作停顿,“你认为我不舍得伤害南暄,不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不舍得的,只有你一个人。”

顾臻的态度始终是坦然的,不见得多么动情,言语却极其认真。

反而是麦茫茫承受不住,她的心软成棉絮,由着他塑造形状,然而说出相反的话:“但是我很讨厌。”她嗓音一哽,“讨厌自己明明是一个不爱哭的人,在美国,胃痛再痛我也不会流眼泪,回来却一直因为你哭。”

麦茫茫的情绪像归零的婴儿,呈现剔透的脆弱感:“讨厌你和我分开,讨厌你和我冷战,讨厌你现在才告诉我,但是都不影响,我最爱你,只爱你。”她闷声道,“你赢了,顾臻。”

“我们没有输赢。”顾臻缓道,“一定要有的话,我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