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已经分明。
楚凌沉选择了皇后。
任凭宋莞尔再如何垂泪婉转都不能改变了。守卫们得到了信号,便听从颜鸢的安排把贵妃安顿到了最大的营帐内。所有人都各司其职,诊脉的诊脉,烧水的烧水,负责守卫的侍卫在营帐外驻扎,一时间营帐里面人满为患。
很好。
颜鸢站在军帐入口,回眸望向森林的方向。
只要大家都聚集在一起,即便有暗杀者也会投鼠忌器,放冷箭的更是找不到目标,楚凌沉的小命熬过今夜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颜鸢刚刚松一口气,忽然觉得耳边泛起微妙的灼热,一回头才发现是楚凌沉的视线。
那视线很淡,在她的脸上发间停驻,就像是温凉的水拂过她的脸颊。
颜鸢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在军中时,虽隶属侦察营,但是总难免还是会有和敌人单刀直面的时候。那时候她的上峰季斐教会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感知别人的目光,不论是近处的,还是远处的,是侧面的,还是背面的。
他用一条缎带蒙住她的双眼,在她的耳旁悉心教导:
“战场上同袍是没有空看你的,所有的凝视你的目光都来自敌人。”
“不论是侦查还是作战,永远不要被别人的眼睛捉到。”
“这是我们能够活得长久的唯一办法。”
季斐的教导,帮助她走过了很多次危险的战役,几乎成为她保命的本能。就像此刻,颜鸢清晰地感知到
她被楚凌沉捕捉到了。
颜鸢没有回应他的视线,她不露痕迹地往前走了几步,挤到了宋莞尔的床前,关切地询问尘娘:“贵妃的病情如何?可是寒疾?有无驱寒的法子?”
尘娘正替宋莞尔把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宋莞尔抢了话。
“陛下……”
宋莞尔从尘娘的手里抽回了手腕,目光越过匆匆人群,朝着远处楚凌沉的身影期期艾艾地伸出了指尖:“臣妾可能不是寒疾,臣妾只是想……”
颜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无视宋莞尔哀怨的目光,强行把她的手塞回了被褥之中:“贵妃腹痛难耐,大汗淋漓,若不是寒症……”
颜鸢凉飕飕道:“总不会是手指疼吧?”
宋莞尔的脸色一僵,不动了。
颜鸢趁着这机会替她捻好被角,柔声安慰她:“妹妹放心,陛下会在这里陪着你,本宫也会陪着你,今夜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如今这顶军帐已经是此方荒山野岭里头最安全的所在。
就这样一起守在这里吧。
他们郎情妾意,她忠君报国,并不冲突。
颜鸢就这样想着,终于合情合理地回头看了楚凌沉一眼,她本来只是想要确定他的站位是否安全,却没想到依然对上了他幽幽的视线。
“不必。”楚凌沉站在远处,淡淡开了口,“帐中留下御医,其余人各司其职。”
“……”
楚凌沉开了口,守卫们便鱼贯而出,很快军帐里面就只留下了零星数人。
果然有的人生来就是作死的啊!
颜鸢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场心血化为乌有,只恨今时不同往日,她没有办法像当年那样,把楚凌沉摁在雪地上胖揍一顿。
楚凌沉转向帐篷外,临走之前的目光落在颜鸢身上:“孤也要休息了。”
颜鸢在原地暗暗磨牙。
休息就休息,反正好言也劝不住赴死的鬼。
楚凌沉却没有继续往外走,而是停在原地看着颜鸢,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彼时烛火映衬着他的眼眸,竟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暧昧。
……他是在等什么吗?
第40章 哪种侍奉?
颜鸢愣了愣,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桩事情。
她现在的身份是中宫皇后,虽名不副实,却是楚凌沉名正言顺的发妻。
“……”
楚凌沉依旧停在原地。
沉默的氛围在军帐里蔓延了片刻。
颜鸢才抬起了头,缓缓地走到了楚凌沉身侧。
许多东西她倒也不是那么在意,不论是什么理由,今夜能够正当地陪在楚凌沉的左右,不让他死在这荒郊野岭,总归是值得的。
更何况,她本就是他的皇后。
颜鸢慢慢悠悠跟着楚凌沉走出了帐篷。
帐帘一阖上,帐篷内的宋莞尔便彻底不再遮掩自己的目光。
她死死盯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就像是一汪春水参了铜臭,一双桃花眼里渗出一丝怨毒的神采。不过很快,那抹怨毒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盈盈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