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宜春蹙起眉,放下酒樽,语气森冷:“在贵客面前如此吵闹,岂不?失礼。”

燕羽军统领陈立群笑道:“不?碍事,兴许是有什么急事要汇报。羌戎王不妨宣他们进来问?问?。”

有了陈立群给的这个台阶,李宜春面色稍缓,侧头吩咐一旁的亲信:“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不?多?时?,亲信再次回到李宜春身边,却面色有异。

他在李宜春耳畔低语几?句,李宜春脸上?也浮现出惊诧之色。

使节团的几?名正副使互相对视一眼,邱鸿振主动出声道:“羌戎王,不?知外头发生了何?事?”

李宜春的目光在几?位使臣身上?来回转了两圈,斟酌道:“此事是我?手底下人和燕羽军的人一起撞见的,不?如就让他们一起进来汇报吧。”

进来禀报的燕羽军士兵自不?必说?,李宜春的那?名下属刚好也会说?汉话。

两人进来以后,李宜春的下属就单膝跪倒:“王上?,我?们的人一路追击

?

那?些逃窜的残兵,好不?容易在羌阳河畔追上?了他们。结果就在我?们准备动手之际,天边降下一道惊雷,雷光过后,我?们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块一人多?高的石碑。”

“石碑?”卫慕族长激动道,“你们都看清楚了吗?那?石碑当真是从天而降,凭空出现?”

羌戎士兵:“我?们也不?知它?是从何?处而来,只是一阵白光过后,那?石碑就出现了。”

李宜春追问?:“那?石碑上?可有什么奇异之处?”

这回开口的人是燕羽军士兵:“石碑上?纹路清晰,隐约是几?个文字的模样。但它?既不?是汉字,也不?是羌文,宛如天书一般,我?们没有人能够认出来。”

燕羽军士兵这番话,勾起了李宜春的好奇:“可将那?块石碑带回来了?”

“石碑太沉了,我?们人手不?足,搬不?动,也怕损坏了石碑。我?们两人快马回来报信,其他人都还留在原地看守。”

“好!做得好!”李宜春笑赞一声,又扭头去看周围其他人,“不?知诸位可有兴趣随我?一同去瞧瞧那?神迹?”

从士兵说?出“天书”二字时?,宋叙心中就隐隐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如今听到李宜春将那?块石碑定性为?“神迹”,宋叙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是谁?

宋叙的目光在李宜春脸上?停留少许,又一一看向?靖国公、邱鸿振、祝青云、桑玄清,就连刚抵达王庭不?久的燕羽军统领陈立群,都成为?了宋叙的怀疑对象。

太巧合了。

这一切实在是太巧合了。

自古以来,王朝盛世无非三件事情:开疆扩土;收复失地;万国来朝。

这三件事情里?,但凡能够完成一件,都足以称得上?是“王朝盛世”。

太后的威望本就凌驾于陛下之上?,吞并羌戎,开疆扩土,完成自太|祖皇帝以来都无人能完成的不?世伟业,经此一役,陛下再难反抗太后的意志。

如今羌戎大局一定,立刻天降神物。

这所谓的神物上?,还有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天书”……

宋叙不?知这是何?人的布局,也不?知这些人接下来会做什么,但他知道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必将不?是他、不?是很多?人愿意看到的。

可宋叙又能如何?呢?

这里?是羌戎王庭,不?是大燕京师。

不?管众人心里?是什么想法,在羌戎王李宜春的盛情邀请下,众人都没有扫了李宜春的兴致,深夜骑马赶往羌阳河畔。

月华如水,火把连天,将羌阳河畔映照得宛若白昼。

石碑周围,已是层层戒备,直到李宜春一行人到来,防守的士兵方才散开一条道路,请他们进去。

高大的石碑沉于河畔,水流时?而拂过碑面,将本就充满岁月印记的碑文,冲刷打磨得愈发古朴。

李宜春下令道:“将它?挖出来,搬到岸边。动作小心些,不?能损坏了石碑。”

这块石碑确实非常沉重,在一众将士合力之下,才勉强将它?抬起,小心翼翼放到木板车上?。

李宜春看向?一旁格外沉默的宋叙:“宋副使,你是大燕使臣,又精通羌戎和大穆的文字,不?如你替大家辨认一下,这是哪里?的文字?”

宋叙举着火把来到石碑前,借着火光辨认石碑上?的纹路。

良久,他涩声道:“这看着,并不?像我?们熟悉的文字,依我?之见……”

宋叙话未说?完,一旁的邱鸿振突然道:“既然是天降石碑,那?其上?的文字,自然就是天书了。我?们这些普通人认不?出上?面的文字也是正常。”

宋叙抬眸。

邱鸿振微笑,与宋叙对视。

李宜春仿佛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高兴得连道三声好。

他大声宣布道:“听闻圣人千秋节在即,这样的神物,非天下之主不?能窃居。我?此去京师,当将此物敬献朝廷,敬献圣人,以示羌戎归顺大燕之心。”

***

在吞并羌戎这样的举国大计面前,不?同党派朝臣的分歧都被暂时?压下。

如今太后千秋节在即,中宫皇后又有了身孕,从羌戎传来的情报也是形势大好,朝堂上?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季衔山昨晚歇在凤仪宫,今天上?午没什么要事,他睡醒后陪着陆琢一起用了顿早膳。

用过早膳,宫人进来禀报,太医已经在外头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