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马血飞溅进了眼睛的缘故,她的眼睛涨疼得厉害。霍翎想要用手?揉一揉眼睛,却在抬手?间不小心扯到伤口,痛得她小小抽了口气。
趴在床边的无墨听到动静,惊喜地撩开床幔:“小姐,你?醒了。”
知道无墨在旁边,霍翎也就?不乱动了:“我昏迷了多久?”
“不到两个时辰。”
“陛下呢?”
“原本陛下一直守着你?,后来
李内侍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就?出去了。”
霍翎闭着眼睛缓解不适:“现在殿内只?有我和你?对吧。”
无墨点头,想到霍翎看不见,又连忙应了声是:“陛下安排了几个人,但都?留守在殿外。”
“太医怎么说,我伤得严重吗?”
无墨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小姐反应快,应对得当,又是直接摔进了草丛里,身上大都?是些擦伤,看着吓人,但只?要好好养上小半个月,再配上太医开的药膏,不会留下疤痕的。比较麻烦的是震到了胸口,小姐要是觉得胸闷,多半是因?为这个。”
“那就?是伤得不算严重。”霍翎睁开眼睛,深深凝望着无墨,突然道,“无墨,我必须病上一场。”
无墨被她话?中?的含义吓了一跳:“小姐……”
“我不能白受伤。受伤再加一场生病,才?是最好的结果。”
无墨明白霍翎的意?思,只?是语气犹豫:“可是我看陛下很紧张你?。小姐,你?在校场昏迷以后,是陛下亲自将你?抱上御辇,送你?回长乐宫的……也许到这一步已经够了呢……”
霍翎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攥紧无墨的手?:“我不能确定做到这一步够了没有。所以,我必须不留余地。”
她手?里能用的棋子一直不多。
用得最顺手?的那枚棋子,从来都?是她自己。
一枚棋子,在入局以后,想要跳出棋局,成为执棋的棋手?,本来就?要兵行险招。
从她决定翻身上马进行那场比试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用计,自当用尽。
只?受伤,效果还不能达到最好。
手?腕被攥得生疼,无墨不知道她家?小姐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是如何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
但她从中?,清晰感受到了霍翎的坚持。
无墨眼眶骤然通红,她唇角颤了几下,却还是站了起来,忍着哽咽向外走:“陛下怕殿内太热,又怕您不小心受了凉,让人把降温用的冰盆挪到屏风后面去了。里面肯定有没化完的冰,我去拿。”
“好。”霍翎露出一抹欣喜的笑,重新闭上眼睛,“动作轻些,别被人发现了。”
天子所居住的长清宫里,景元帝正?在翻看禁卫军统领调查的结果。
不到两个时辰就?调查出这么多东西,可见禁卫军统领是一点儿也没敢耽搁,查完以后就?急急忙忙过来禀报。
这会儿,禁卫军统领跪在下首,看不清景元帝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衣摆。
景元帝还穿着白天那身青色常服,从衣摆到衣襟,一片蜿蜒血色,看得人眼皮猛跳。
禁卫军统领当然知道那些血色从何而来,但陛下都?回到行宫那么久了,居然连换一身衣服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吗?
景元帝翻到最后,冷冷一笑:“皇家?猎场里,在马厩做事的小吏不满上官克扣和责骂,故意?给某位贵人的马下了药,想让贵人问责他的上官?你?查出来的这些东西,你?自己信吗?”
他将手?里的资料全部朝禁卫军统领摔去。
禁卫军统领不敢躲,硬着头皮道:“陛下,我们查过去的时候,那名小吏已经服毒自尽,还留下了遗书。臣也知道遗书不可信,但想着陛下关注此事,就?先过来向陛下禀报一番。”
景元帝压着怒意?,对禁卫军统领如此浪费他的时间非常不满:“继续查。查得水落石出再来向朕禀报。”
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动静。
景元帝微微蹙眉,就?见李满带着浑身被雨水打湿的无墨走了进来。
景元帝霍然起身:“你?家?小姐怎么了?”
无墨跪下泣道:“陛下,您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她突然就?发起了热,这会儿嘴里一直叫着您。”
景元帝越过禁卫军统领,急步冲出殿外。
等李满撑开伞匆匆追出去时,景元帝已闯进雨幕里,向不远处的长乐宫走去。
李满连忙小跑着追上景元帝,为他撑伞,但该打湿的衣服都?已经打湿了。
瞥了眼景元帝的脸色,李满没敢开口劝。
一直到景元帝进入长乐宫,走到床榻边想要看一看霍翎,却发现自己浑身狼狈,踌躇着不敢上前时,李满适时出声劝道:“陛下,您这样子,不宜近郡君的身。您看,要不要奴才?去拿一套干净的衣服给您换上。”
景元帝挥手?。
李满会意?,立刻朝身后的崔弘益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太医和崔弘益前后脚一起到了。
景元帝去偏殿换了身衣服,正?在仔仔细细洗着手?,太医从主殿过来了。
不等太医行礼,景元帝立刻问:“郡君情况如何。”
“回陛下,郡君发了急热,应该是今天在校场受了惊吓引起的。臣熬一副药给郡君服下,郡君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一早就?能退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