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没多久，远远地就从城中心所在的方向传来两行马蹄声，与此同时道路上的行人迅速分至两旁，包括他们前面不远处的丁家父女在内，全都双手交叉贴到胸口，面朝马路弯腰俯身。

六人反应都不慢，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隐入人群之中，只拿眼角余光往声音传来处打量。

策马而来的两个人都穿了一身红色长袍，长至脚踝，背后带着帽子，胸前各绣了两颗金色五角星，明显能看出是仿末世前的宗教服装样式，骏马奔驰间袍角翻飞，煞是威风霸气。

马跑得很快，两名异能者在沿路教徒的虔诚礼送下目不斜视，一路纵马疾驰。眼见着就要从沈十安等人前面快速经过，忽然一道人影窜了出去，跪在马路中间大喊：“大人！大人我有话说！”

正是丁志伟。

云飞扬心中一惊，下意识扭头去看沈寻，却见沈寻面色如常似乎并不意外，猜到他估计早有准备，于是又把提起来的心放了回去。

其中一名异能者正好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只能急急收紧缰绳，引得骏马嘶鸣人立而起，差点从马背上被甩飞出去，落地时的脸色就十分难看，呵斥道：“谁敢拦路！”

“大人，大人我有话说！”丁志伟又喊了一嗓子，可等他喊完这句话之后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哪怕用尽全身力气、脸色涨得通红也发不出半个音节，就连试图转身指向沈十安等人所在的位置都做不到，像是个哑巴木偶似的僵在当场。

被他拦住的异能者大约三十多岁，五官还算端正，就是黑眼圈特别重。见丁志伟说完一句半天没有下文，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抬手聚起一团火球：“耍我呢？！你他么知不知道对异能者不敬是什么罪名！”

这团火球一出现，道路两旁的教民们立刻发出一声声惊呼，窸窸窣窣小声议论：

“是异能……”

“火系异能，听说抬手就能消灭好几万丧尸呢……”

“好厉害……”

“这就是光明神的力量么……”

黑眼圈异能者听着，到底心里受用，脸色就缓和了几分。

丁珰意识到丁志伟想做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根本来不及拦住，此时只能跪到丁志伟旁边试图挽回：“大人息怒！我母亲和弟弟都被光明神选中进入神域受洗，我父亲更是光明神的忠实信徒，绝对没有对几位大人不敬的意思。他一直视大人为人生楷模，经常教导我要以诸位大人为榜样，贸然闯出来正是为了向大人问好，也是为了赞颂光明神功德，提前，提前还背了好几天的稿子，估计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才说不出话来，请大人恕罪！”

一直僵直不能动的丁志伟也伏到地上：“请大人恕罪！”看起来便是支持了丁珰的说法。

黑眼圈的视线从丁志伟身上移到丁珰身上：“你们俩是父女？”

“回大人的话，正是。”

“把头抬起来。”

丁珰依言照做。十七八岁的少女正值年华最好时候，就算吃的不怎么样，也掩盖不住满脸的青春娇嫩，此时因为害怕脸色有些发白，更显得可怜可爱。

黑眼圈眼睛里立刻就闪过一道光。丁珰年纪小还不明白这光是什么意思，但不远处隐藏在人群中的叶生花却再熟悉不过当他换上女装的时候，曾无数次被某些雄性渣滓以同样的眼神肆意打量过。

刘方舟离叶生花最近，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对方紧绷的身体和阴沉的磨牙声，当下也不敢做什么大动作，只能拿手指勾了勾他的：稳住啊兄弟，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反正抓住钟翰以后跟着他作孽的一个都跑不了。

另一边，也不知道是因为看见了丁珰的脸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本来还有七成怒意的黑眼圈完全松缓下来，收回掌心里的火球，甚至露出几分笑意，双手端平作出一副道貌岸然的神棍架势：“想要问候的心意是好的，但不该贸贸然闯出来，更不该拦在前往晨祷会的路上。不过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就不追究了。想要赞颂光明神不需要用嘴说，好好表现，只要你们对光明神足够虔诚，早晚都能和家人一样迎来受洗的机会。”

“是！多谢大人宽宏大量，我和父亲一定谨记大人教诲！”

男人骄矜地微微颔首，转身刚要上马，视线不经意间从垂着头的刘方舟身上扫过，眼中又划过一道光。

“你，那个扎两根麻花辫的，把头抬起来。”

……草。

仿佛晴空里一道闪电劈在身上，这回轮到刘方舟浑身僵硬了：不会这么倒霉吧，他又不是熊哥。

正安慰自己可能叫得不是他呢，那身红袍已经走到了跟前：“说你呢，没听见？”

刘方舟便又草了一声，咬咬牙，把头抬了起来，因为记着沈十安说的要装虚弱，所以憋着嗓子有气无力道：“大人好。”

刘方舟本来长得就好，作为男生是一个精致可爱的小正太，跟了沈十安之后被灵泉水以及灵泉水灌溉出来的瓜果蔬菜滋养了一年多，更是白白嫩嫩唇红齿白，此时作女生打扮，就算叶生花特意用深色粉底给他抹出一脸菜色，又哪能完全遮得住真实样貌？

所以看清楚他的模样之后黑眼圈眼睛里那道光更亮了，混浊得令人作呕，甚至连身为神棍的表情管理都顾不上，目光毫不遮掩地上下舔舐：“你叫什么名字？”

“……刘船船。”

“船船？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哪个区的？”

“C区。”

“C区？”黑眼圈皱起眉头。

沈十安低着头，掌心暗中蓄力，正准备一旦被瞧出破绽就立刻发动攻击，便听见黑眼圈又道：“家人都不在了？兄弟姐妹也没有？不用亲兄弟，堂的表的都行，只要有我就能把你安排进D区，那里的生活条件稍微好一点。”

刘方舟只是摇头。

黑眼圈似乎有些失望，砸吧砸吧嘴，掌心里忽然催生出一朵红玫瑰，恩赐般递过来：“送你的。”

一直密切注视着异能者动向的教民们看见了，又是一阵惊呼。

刘方舟抽了抽嘴角，只能也跟着惊呼一声：“……哇呕。”

仿佛表演欲得到满足似的，黑眼圈满意了，还要再说什么，另外一名没下马的异能者道：“别磨蹭了，赶紧搞快点，不怕迟到啊？”

黑眼圈心中一紧，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再纠缠，只匆匆留下一句“好好表现赞美光明神”便翻身上马，在一众教徒的膜拜恭送下疾驰而去。

沈十安听力好，捕捉到了两名异能者之间随风传来的一段对话：

“难得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草，竟然是C区的，可惜了。”

“真想送进D区其实也简单，神使说是要有羁绊的人才能进，到时候受洗成功率高，她一个小女孩，一路迁徙过来又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还能没个关系好的？反正亲情爱情友情不都属于羁绊么，随便找个关系好的不就行了。”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精’虫上脑了呗还能为什么。我劝你收敛点吧，眼圈都黑成什么样子了。”

“嘿嘿嘿嘿，那不就这点爱好么。哎呀都怪那姑娘的小模样太勾人了，真恨不得今天就给带进神域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