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安打断她：“洗礼过程中具体要做什么你知道吗？”

丁珰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这个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知道，我还不曾有这个荣幸。但是我妈妈和我弟弟都被选中了，现在正在神域里面接受洗礼，等他们出来就会成为众位大人中的一员。”

六人一惊，为了防止理解错误，云飞扬又确认了一遍：“’成为一员‘的意思是指，他们接受洗礼之后就可以进化出异能？”

“那是当然，这便是神的感召与恩赐了。”少女面朝画像交叉双手：“赞美神使，赞美光明神。”

“你确定？我是说，你亲眼见过接受洗礼之后进化出异能的人吗？”

丁珰和父亲对视一眼，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这个问题如此纠结，但还是点点头：“见过的，我们隔壁楼栋的王太太就是受洗成功进化出的水系异能，现在和其他大人一样住在神域当中，经常出来主持晨祷会分发圣水，是我们所有普通人为之奋斗的榜样。”

“那你妈和你弟弟什么时候才算受洗成功？”刘方舟插了一句。

“每个人接受洗礼的时间是不一样的，比如说王太太一天就出来了，而她的家人还在神域里面；一号楼的詹先生花了两天时间受洗成功，他夫人却仍在受洗过程中，三号楼的李小姐和她男朋友一周前被选中，八号楼的钱女士和她弟弟两周前被选中，现在也都在神域继续受洗。我妈妈和我弟弟虽然已经受洗半个多月了，但是我有信心，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出来的。”

叶生花听明白了，“所以那些没有受洗成功的人，实际上自从他们进入神域之后你就再也没见过了是吧？那你怎么能确认他们到底是仍在受洗还是受洗失败了呢？受洗失败的结果又是什么？”

少女眼中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又迅速被坚定的信仰所取代：“不可能失败，神使说了，受洗时间有长有短，必须要耐心等待才行。”

丁志伟也道：“ ’但凡觉醒的，进化的，便是神指定的引路人，便背负着结束末世的重任，其余众生当敬之、爱之、尊之、崇之，不可违其命‘。我爱人和我儿子都是被光明神选中的人，他们一定能进化出异能。”

叶生花双手抱胸不置可否。

沈十安问：“你们认识一个叫作周华的人吗？”

迁徙而来的教徒足有十万，这个问题他本来是不抱期望的，没想到丁志伟立刻点头：“认识认识，周大人也是受洗成功的教友之一。”又一个成功进化案例似乎给了对方面对这群“外来异教徒”的底气，丁志伟道：“光明神无私慈爱普济众生，只要我们牢记教义足够虔诚，坚定追随神使指引，就一定能得到神的感召垂怜，跟我爱人和我儿子一样，早日沐浴圣光踏上极乐之道。”

刘方舟听得牙疼：别的不说，但在洗脑这方面钟翰真是无人能敌，瞧把人给忽悠成啥样了都，老婆孩子失踪半个多月音讯全无，这不仅不着急看上去还挺骄傲。

沈十安沉思片刻后看向丁珰：“神域里一共有多少人？我是指已经进化出异能的人。”

“具体数字我不清楚，大概有一千左右。”

一千异能者，如果所有人都吸收过晶核身具多种异能，这场仗恐怕不好打，最起码硬闯是肯定行不通的。神域暂时无法突破，那就只能先留在外城区伺机而动了。

“外城区的管理方式是怎么样的？用什么东西作为身份证明？”

“用这个，”丁珰褪下一串手链，捧在掌心恭敬地递了过来：“所有普通教民每人一个，受洗成功后会换成另一种。”

沈十安接过手链，云飞扬接过丁志伟摘下来的另一串仔细打量。这种手链本质上其实跟京城基地的身份手环有点相似，只不过要简陋得多，细细的金属链条上绑了一块拇指指节长的牌子，非金非玉看不出材质，牌子上各刻了一串编码，丁珰是“D009158”，丁志伟是“D009156”。

“D代表什么？”

“住宅区。外城总共有十二个住宅区，按照字母从A到L排列；009是楼栋号，158是我的个人编号。”

“只用这个证明身份吗？有没有照片？”

“没有。”

也对，总共十万人，挨个拍照存档也是一桩大工程，对于这群明显被洗脑利用的教徒，钟翰不会浪费时间花这个功夫。

“普通教民每天的日程怎么安排？有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或者必须要去的地方？”

“早上八点的晨祷会所有人都要参加，主持晨祷会的大人会在每周四宣布被选中进入神域受洗的人员名单。其他时间都可以自由活动，但是兑换物资需要积分，积分必须去种植园或者加工厂之类的地方上班才能获得。”

积分无所谓，反正他们不需要兑换物资。每周四宣布受洗名单的话，那就正好是明天。

沈十安心中思量，将手链还给了丁珰。和云飞扬等人讨论后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要问了，便决定就在这里休息一夜。

丁志伟站了起来，半弯着腰道：“楼上有三间卧室，我这就去收拾，请几位大人稍等，”又对刘方舟说：“这位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睡丁珰的房间，我跟她在楼下打个地铺就行。”

刘方舟本来想要拒绝，但一低头扫到丁志伟紧紧抓住丁珰的手时却明白过来：把女儿的房间让出来，给他提供方便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卧室都在楼上，他们夜闯民宅看着不像什么好人，丁志伟哪敢让女儿单独跟他们待在一块儿啊，肯定是离得越远才越觉得安全。

于是便坦然应承下来，因为不好意思，又单独对丁珰说了声谢谢。

少女抿唇冲他短促地笑了笑，脸颊边露出两颗酒窝：“不客气。”

“明天早上的晨祷会我们跟你一起去，”沈十安对丁志伟道：“记住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出去之后把我们当成普通人一样对待。”

丁志伟眼角微微抽搐，避开他的视线点点头：“哎。”

沈寻眼中划过一丝寒芒，没有作声。

少顷，众人刚走进楼上那间面积最大的主卧叶生花就把头套摘了下来，束缚多时的波浪长发自由垂落，用手捋了几把，断了七八根，顿时心疼得直骂草：“等抓住钟翰老子非得把他拔秃了不可！”

最后进来的云飞扬将门关好，沈十安问：“对于丁家父女所说的关于洗礼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万锋道：“他们不像是在说谎。”

“也说不了谎，”沈十安说：“被下咒之后想在寻寻面前撒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他们俩要是没说谎，那根本就讲不通啊。”刘方舟挠着脸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丁珰和她父亲说的，跟他们一起迁徙过来的十万教徒只要进入神域接受洗礼就能进化出异能？这根本不现实啊，现有的唯二两种获取异能的方式，要么是自己进化，要么是吸收晶核。自己进化概率低，时间难以控制，总不能一洗礼就进化吧？被选中的人也没出现进化热啊。而且按照软软跟棠哥总结出来的’体质越好进化越晚‘的规律，普通人到现在都没进化的几乎全都是病毒改造失败很难再有异能的，难不成’洗礼‘还能让异能病毒二次改造？有这能力那还缩在这干嘛，随便找个基地都能当老大称王称霸了好不好。吸收晶核那就更不可能了，钟翰不挖别人晶核就算良心发现，指望他收集晶核再免费提供给普通人？做梦呢？？这种赔本买卖他能干？？？能干那就不是钟翰了。”

“而且’受洗成功‘进化出异能的几率也很可疑，”万锋道：“从丁家父女提供的信息中我们可以得知，仅D区内被选中受洗的人数就有四五百，平均综合到所有住宅区的话总受洗人数最少也在五千以上，然而成功出来的寥寥无几，剩下的人说是全都待在神域里面继续仪式，但人到底还在不在神域根本无法确定。”

云飞扬说：“现在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我们根本不知道所谓的’洗礼‘到底是什么。”

叶生花摇头：“不会是什么好事。别忘了，我搜集到的名单里三成以上都已经死了。”

头顶白炽灯的冷光在地板上拖出六道投影，刘方舟搓了搓胳膊：“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个什么神域还有受洗仪式，越想越觉得瘆人，就跟当初的往生堂一样。钟翰既然愿意花那么大力气蛊惑十万人跟他一起过来，这里面就肯定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沈十安面沉如水，心情同样不容乐观。

“大家轮流休息，”他说，“明天早上跟丁志伟父女一起参加晨祷，到时候再看能不能搜集到更多信息。”

众人安排好时间表后各自回房，云飞扬临走之前想起一件事：“之前安安叮嘱丁志伟明天不要表现出异常的时候，对方表情有点不对劲的样子，寻队长，你不会让他折腾出什么风浪来吧？”

沈寻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