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笑着应下了:“哎,沈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如实转达的。哦对了,送给小公子的礼物就在后面,估计再有个十几分钟就到了。”

沈十安稍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小公子”指的是沈寻,而正如助理所言,十几分钟过后,三辆四米多高的大卡车缓缓开至小区楼下。

顾先生是个实在人,说要给沈寻送一房子的肉,果真就运来一房子的肉,牛肉干,猪肉脯,火腿香肠鸭脖鸡翅……整箱整箱应有尽有。沈十安的房子肯定放不下这么多东西,因此还特意把楼上一户没人住的房子买了下来,搬运人员推着推车来来回回搬了将近五个小时,将连同阳台在内的所有空间挤得满满当当严严实实。

沈寻乐疯了,恨不得就住在肉堆里,沈十安不得不抱了几箱肉回家,才把他从楼上引了下来。

目睹全程的云飞扬咂舌不已:有钱人呐,干事就是不一样。

除此之外,一并送来的还有沈寻的身份证明:和沈十安预想的不一样,顾先生并没有将沈寻作为他儿子纳入沈家户口,而是重新建立了一个跟沈十安完全没有关系的身份。

对此助理解释道:“小公子毕竟是个幼童,贸贸然录入沈家户口,有诱’拐贩‘卖儿’童的嫌疑。身份上完全和沈家脱离关系的话,以后就算他亲生父母找上门想闹事,处理起来也更简单一点。”还有个原因顾先生没说,但助理猜到了:沈少爷还没成家呢,冷不丁多了个半大儿子,以后多影响姻缘啊。当然了,就算猜到老板用意,这话他也是绝对不会透露的。

沈十安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他的初衷本来就是给狗子精一个合法的人类身份,既然这个目的达到了,户口关系上是不是他儿子并不重要。

虽然顾先生没能出席,但沈十安的二十岁生日照样过得温馨热闹。云飞扬买了个大蛋糕,范国平下厨烤鸡翅,万锋讲参军时的故事,沈寻负责吃,一行五人欢声笑语十分尽兴。

生日过后,生活继续进行。对于沈十安而言,学业、功法、带孩子,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真要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学校里感冒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一波流感病毒似乎正好抓住了初春忽冷忽热的好时机,一下子感染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走在校园里随时随地都能听见咳嗽和擤鼻涕的声音。学校因此多次召开了“警惕流感病毒,预防感冒传染”的宣传大会,叮嘱学生注意保暖防寒,勤加锻炼增强抵抗能力。学生会还专门组织人员,在食堂门口免费派送板蓝根和三九感冒灵。

云飞扬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照样时不时光着膀子在操场上打篮球。“都说这次的流感病毒是变异菌种特别厉害,照我看其实就是学生太虚了,整天宿舍寝室两点一线,一有时间就宅起来打游戏,抵抗力能不差么。”他指着沈十安又指指自己,“你看咱们怎么一点事没有呢,万哥范哥也没事,就连你家沈寻都好好的,啧,抵抗力比孩子都不如,他们不感冒谁感冒。”

沈十安接住他扔过来的篮球,虚晃几下后绕过他的防守,箭步上前飞跃而起,矫健的身姿划过一道弧线,对着篮筐就是一个完美而标准的扣篮。不得不承认,他觉得云飞扬说的有些道理。但保险起见,在送给万范二人包括云飞扬的番茄汁里都悄悄加入了灵泉水。

谁都没想到,流行感冒依旧越演越烈,不只是抵抗力相对较弱的学生,也不只是温差变化大的中北部地区,整个华国所有省份和地区,似乎都被卷入这场“流行”之中。其中就包括范国平的妻子。

等到三月底,云飞扬寝室里一共四个人,除他之外另外三个人都有了感冒的迹象。沈十安不放心,“你搬出来到我这儿住吧,就算抵抗力再好,整天跟病源待在一起恐怕也够呛。”

云飞扬同意了。倒不是对于自己的强健体魄有了怀疑,但他还有瑞宝呢,这小东西去年才做过一场大手术,万一生病那就麻烦了。

2019年3月31日,周末。云飞扬在沈十安的帮助下搬出寝室,当晚便住在了沈十安家里。

而此时,距离病毒完全爆发还有两天零11个小时。

第19章

电话铃声响起时沈十安猛地一惊,立刻睁开了眼睛。探身拿过手机才发现是闹钟,一边关掉铃声,一边在身旁暖乎乎的小团子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了多少次,不要乱动我手机里的东西。”

沈寻的拼音学得差不多了,整本菜谱大全都念了个遍。为了让他学以致用,沈十安开始教他用手机的拼音输入法打字,跟QQ机器人聊天。

没想到这狗崽子字不好好打,倒是对琢磨手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每每趁他不注意把手机偷过去折腾,混乱了来电铃声和闹钟铃声还是小问题,前天竟然给班群里的一位男同学发了“喜欢你”三个字外加一连串乱码,要不是那天正好是愚人节,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孩儿屁股受袭,迷迷糊糊伸手揉了两下,下意识往沈十安怀里钻:“安安……”叫完之后吧唧吧唧嘴,又睡着了。

沈十安拿开他抱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轻手轻脚下了床。走进卫生间掩上门开了灯,站在洗手池边弯下腰往脸上泼了两把冷水。

他昨晚睡得不是特别好,后半夜一直陷于某个冗长而混乱的梦境之中,被梦境里光怪陆离的画面来回拉扯,睡不熟又醒不了,整个人疲惫至极,这才没能延续往日的生物钟,在闹钟铃声响起之前醒过来。

镜子里的青年双手撑在洗手台上,黑发被冷水打湿,凌乱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浓密的睫毛渐次滚落,划过高挺的鼻梁和受冷水刺激越发红艳的嘴唇,最后沿着下颌滚入领口中消失不见。

他隐约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但每每次尝试去回忆时,却又像是隔着一层厚厚雾障,无论怎么努力都想不起任何细节。

沈十安盯着镜子里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看了会儿,长呼一口气,反手将湿发全部撸上去,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想不起来就算了,总归他有空间在身又有功法护体,就算梦境当真预示着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下楼围绕小区跑了两圈,拎着早餐回来时云飞扬已经醒了,趿拉着拖鞋哈欠连天:“我的娘诶,好好的非得提前半小时到校开早会,有这时间给我们补觉多好啊,睡眠不足哪儿来的抵抗力。”

他跟沈十安今天上午都是满课,前两节还是一起上的,按照H大的课程时间,第一节 课从八点半开始,但受最近感染范围越来越大的流感病毒影响,学校要求每个专业都要在课前半小时抵达,由各班辅导员组织召开预防提醒大会。

沈寻也醒了,毛茸茸的头发睡成一团鸟窝,循着香味凑到沈十安身边,踮脚从他提着的袋子里找吃的。

“学校也是为了安全着想,今年的流感的确和往年不同,持续时间太长,传播范围也太大了,不仅是华国,世界各地都出现了比例极高的感冒病例。我昨天和顾先生通了电话,他说上面对这次流感非常重视,国家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已经发布了三级预警,并且由我们学校的教授牵头,在全国范围内组成了专家小组对流感病毒进行专项研究。别的不怕,就怕是第二次SARS。”沈十安一边说,一边按着沈寻的脑袋将他转了个方向:“先刷牙洗脸,洗漱干净后才能吃。”

云飞扬从他举高了不让小孩儿够的手里接过早餐往餐厅走,咕哝道:“哪有那么严重,都是自己吓唬自己,SARS那会儿可是直接死人的,这场流感开始都快一个半月了吧,你听说过一件死亡案例没有?”病毒难缠是难缠了点,但消退估计也是早晚的事。

沈寻被沈十安按着脑袋推到卫生间门口,依旧坚持不懈将头扭过去盯住早餐袋子:“虾仁小笼包,我的……”

云飞扬听见了,连连点头:“你的你的都是你的。”等小孩儿一进去,立刻从袋子里找到虾仁小笼包捏了两个塞进嘴里:哼,小样儿。

早会八点钟开始,沈十安和云飞扬吃过饭,七点三十准备出门。沈寻再一次抱住沈十安的小腿,要求跟他一起去学校。

每天的“分别之战”几乎已经成了他们俩之间的惯例,往常只要沈十安耐心哄两句,保证回来后做哪几种好吃的,两人就能成功和解。但今天的小孩儿似乎格外固执,不管沈十安怎么哄,紧紧抱住他就是不撒手:“…安安…安安…”

沈十安彻底失去耐心:“叫爸爸也没用。”

沈寻鼓起腮帮子,半晌后像是豁出去了,涨红着脸大喊:“爸爸!”

“……”

沈十安无可奈何,想起后半夜那场模糊混乱又透示不详的梦境,几番思量过后,弯腰将小孩儿抱进主卧:“我可以把你放到空间里去,但你要保证不吵不闹,乖乖等我上完课。”

空间是随身的,沈十安在哪儿它在哪儿。沈寻眼睛一亮,立刻连连点头。

沈十安将小孩儿送入空间,感知到他老老实实待在书房里,转身走出主卧,顺手把门带上了。

云飞扬往他身后看:“哄好了?”

沈十安点点头:“走吧。”

二人刚出门,万锋和范国平也从对面房子里走了出来。范国平脸色不大好,眼圈黑重满面愁容,沈十安问:“范夫人的感冒还没好?”

范国平摇摇头,两道粗眉皱得更紧:“都快一个多星期了,还是咳嗽得厉害。”

“不如你回去看看吧,”沈十安道:“我这边也没什么事,有万先生一个人就够了。”

万锋点头,范国平却不能答应,他从顾先生那里拿的薪酬比同等级保镖高了好几倍,签订雇佣合同的时候就说好了,合同期间无假无休,二十四小时保护沈十安的生命安全。春节期间得了三天假回去过年就已经是雇主大方,因为妻子感冒又要离职,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沈十安道:“你心里牵挂,留在这也是心神不宁,不如回去看一看安下心。坐飞机也快,只要两个小时,如果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你再回来就是。你放心,顾先生那边我会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