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曹秋成的眼角滑下一颗颗难得的泪水,流进周晓红的掌心。
“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怀孕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曹秋成望着周晓红沉静的脸庞,心底在问着她。“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恨我逼你留在我身边。”
“可那也是我的孩子,我的……”
周晓红静静地躺着,感觉到脸颊有湿热的呼吸,她的手被人握着,握得很紧,那只手很热,给了她温暖。在梦中,她都忘不掉那种痛,从她身体里剥离出某种东西的疼觉,还有很多的血,鲜红鲜红的,那些不光是血,也代表着一个生命,以那样的形式彻底离开了她。
天亮了,强烈的光线打在她的眼皮上,她不由得眨了眨眼睛,眼皮很重,好易才撑开一条线。她看见一张脸,下巴冒出短短的青色胡渣,眼睛充血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曹秋成一夜没有合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晓红,深怕错过她醒来的刹那。天亮了,光线一点点照进病房,亮度逐渐超过床头灯,他关上床头灯,等待着。
他看见她的眼皮动了动,立刻坐直身体,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晨光中,两个刚刚失去孩子的两人默默无语着对方,每次好像都是周晓红先妥协,她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眼泪夺眶而出,嘴巴张张合合,她在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怎么那么迟钝,自己的身子发生了变化都不知道,前一阵事情太多,经期不稳都没察觉,如果知道自己怀孕了,昨晚就不会那么慌张,她一定会为了孩子坚强起来。
曹秋成把脸贴上去,她的眼泪冰凉凉的,“没事了,没事了。”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
周晓红哭得更凶了,曹秋成把她抱在怀里,她缩在他的怀里,死死地拽住他的衬衣,哭得快要透不过气来,曹秋成不停在小声安慰着她。哭了很久,周晓红停了下来,像是睡着了似地偎在他的怀里。相识那么长的时间,次感觉两人相贴的之近,他们之间曾经存在过一个紧密的联系体,而现在却无声无息地了。
过了不久,来查房,看了一下周晓红的情况,微笑着说道,“情况不错,别着急,这次只是意外,你们以后还会有的。”
曹秋成送查房的医生出去,在门口拦住了医生,他是不放心,也想问问昨晚手术的情况,“医生,昨晚我不在,她到底情况怎么样?”
医生朝病房门板看了看,“本来这个孩子也留不住,她是宫外孕,昨晚出血量有些大,她身体底子也不是太好,所以有些虚弱。我怕她伤心,没告诉她宫外孕的事,要不要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谢医生!”曹秋成赶紧道谢,然后又担忧地问,“那她以后还能生吗?”
“可以。”医生点点头,“但第一次是宫外孕,以后宫外孕的机率很大,再怀孕要立刻做检查。”
医生说完便去了别的病房,曹秋成待在走廊上,面色不由得沉重起来,这孩子根本和他们俩无缘,即使没有洪五的干扰,这孩子迟早也留不住,可以后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该如何是好。
曹秋成给李婶打了个电话,让她到医院来照顾周晓红,并且让老李调派人手守在周晓红和张大龙的病房外,他要确保他们俩的安全。
安排好一切,曹秋成进了病房,周晓红挣扎着起来,他赶忙上去按住她,“别乱动,医生说你虚着呢。”
“我只是想坐一会儿,总躺着不舒服。”周晓红的嗓子沙哑,是在等待110来的过程中被烟熏的。
曹秋成把隔壁病床上的枕头拿过来垫在她的身后,“就坐一会儿。”
周晓红坐起来,懒洋洋地望着外面,脸色白得像张纸。
谁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些什么,病房又是一片静谧,周晓红无神地看着窗外,曹秋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半晌,曹秋成才问了一句,“还疼吗?”
腹部还有些隐约的痛,但与昨晚相比是小巫见大巫,周晓红摇摇头,“不疼了。”
“我让李婶来照顾你,她懂怎么给你做月子,方便一些。”
“嗯。”周晓红乖乖地点头,“大龙怎么样?”想到昨晚张大龙独自对付一帮流氓,她又问道。
“受了些伤,没有生命危险。”曹秋成说道。
“我真是太对不起他了,不该让他一个人出去的,他家就他一个独子,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周晓红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别哭了,他没事儿,我保证他没事儿。”曹秋成赶紧给她擦掉眼泪,“你现在不能哭。”
周晓红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满身的虚汗直往外冒,曹秋成扶她躺下,没几分钟她便又睡着了。李婶正巧也赶到了医院,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给周晓红补身体的饭菜和汤。
见李婶来了,曹秋成也放下心来,他让李婶在病房看着周晓红,自己则去了张大龙的病房。被送到医院时,张大龙浑身是伤,脾脏破裂,肋骨断了几根,大小的挫伤和刀伤遍布全身,幸亏送医及时已无生命危险,不然会因严重的大出血而。
曹秋成也怪自己太掉以轻心了,万一张大龙要是有个好歹,按照周晓红的话,大龙家的天都要塌了。
曹秋成进了病房,张大龙也刚刚醒来,看见曹秋成,“成哥,我没用……”
“大龙,千万别这么说,好好养伤。”曹秋成赶紧说道。
“成哥,拜托你件事儿,别告诉俺爹妈还有秀芳,我身体好,过几天就没事了,不想他们担心。”张大龙说道。
曹秋成点点头说,“好!”
张大龙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装作地开起玩笑,“还好没把脸打破,要是破相秀芳不要我了怎么办。”
曹秋成也笑了,“你小子,这个时候还能开得出玩笑。大龙,这次是我欠你的,以后……”
没等曹秋成说完,张大龙被拦住了他,“成哥,什么也别说了,我懂。那个,小嫂子怎么样了?”和周晓红相处的这段时间,张大龙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叫周小姐太见外,叫晓红怕成哥吃醋生气,于是干脆叫嫂子,又因为周晓红年龄比自己小得多,张大龙在嫂子前面加了个“小”字。
“挺好。”曹秋成担心张大龙知道周晓红的情况自责,没想把实情告诉他,“就是吸了点烟,受了些惊吓,在医院观察几天就没事了。”
张大龙舒了口长气,放松地笑了,“那就好,我这伤没白受。”
一来,喝了李婶送来的汤,周晓红的感觉好了很多,□还在出血,医生说是正常现象,慢慢会停住的。病房没有独立卫生间,上厕所都要到走廊上的公共卫生间去。李婶扶着她进去,周晓红看着便池里一滩血,鲜红鲜红的,不免又是伤心。
从卫生间出来的拐角处,周晓红听见了曹秋成的声音。
“人找到没有?”曹秋成问王建辉。
王建辉轻轻摇摇头,“洪五能去的地方我们都找了,没找到人,我怀疑他已经听到风声外逃了。”
“跑了?”曹秋成一阵冷笑,“他就是跑到阴曹地府我都要把他揪出来。”
“成哥,那个丫头你打算怎么办?”王建辉问道,“再这样下去,曹书记迟早会知道的,你们……”
听了王建辉的话,曹秋成什么都没说,阴沉着一张脸沉默不语,王建辉见他这样,从口袋里掏出烟,两人在走廊上抽起来。周晓红挡在李婶的前面,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她没有再往前走,站住静静地听着,脸上不起波澜,身后社会经验老道的李婶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王建辉又说道,“孩子留不住也好,留下也是麻烦。”
“别说了!”曹秋成蹙起眉头,制止王建辉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