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陈砚安心想。
周决还是一脸平静地撑肘望向前方,陈砚安也看不出来对方心情如何。他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陈砚安静默地想了足足三分钟,最终叹了口气,说:“我还是和你说一下吧。”
“嗯?”周决下意识扭了头。
“刚才我和靳卓聊天,除了聊了你们这部戏,靳卓还说……”他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对方,抿抿唇接下去,“说想要复合。”
周决看着陈砚安还没吭声,陈砚安就赶紧继续说:“我说我有男朋友,但没说是你。你俩马上要合作排戏,靳卓有时候情绪化,我怕有影响。”
他一股脑地说完,周决没什么反应,片刻后简单地“哦”了一声。
陈砚安“噗”地笑了出来:“你这是什么反应。”
周决也笑了下,很实在地说:“其实我是在想,怎么能显得我不那么吃醋。”
“……”陈砚安笑了,“我看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以为你没什么想法。”
“怎么可能?”周决放松地说,“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大度,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当看见你和靳卓走进安全通道,即使相信你,心里还是会吃味。”
周决说得太实在,陈砚安没忍住,笑了半天。
两人吃完晚饭后,陈砚安和周决一起讨论了人物。这个剧本是小说改编的,改动还不小。陈砚安看了剧本后,又跑去啃完了小说,还上网查了一些论文,他和周决坐在沙发上,两个人讨论着人物情感的细节。陈砚安平日里看小说多,所以看人物比较细腻,对人物的情感、性格总是把握地比较全面,但有时候流于平淡;周决作为话剧演员,更注重冲突,所以总是想表达激烈性。
之前钟老师就建议周决,人物理解可以参考陈砚安的意见:首先,陈砚安有一定文学素养,且两人对人物的理解可以互补;其次,有时旁观者清,陈砚安作为观众,更清楚大家想要看什么。
陈砚安用笔点了点手里的本子,揣摩着人物的想法,说:“人之常情,直面自己的欲望很正常,但不能过分。”
“可我总觉得他这种表现方式有些变态。”周决说。
陈砚安用笔的末端怼了怼鼻梁,说:“那要看你怎么表现了,你是想抓住欲望还是变态?”
周决终于明白了陈砚安的意思。他又翻了翻剧本,眉间微微蹙着,片刻后他用荧光笔在一句台词上着重划了划,再抬起头时笑得有些明媚,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陈砚安被周决的笑晃得愣了愣神。周决自顾自地写了标注,开始收拾桌子上的资料。
陈砚安把自己手里的一沓纸递给周决让他自己看,周决接过来,随手翻了翻。
“对了,钟老师说你在写剧本?”周决忽然抬头问了一句。
陈砚安原本在喝水,闻言微微呛了一下。
他有些不好意思,含糊道:“嗯。上次钟老师看了《玉石》的本子后给了我很多建议。回来后我心里痒就写了脑子里一直有的一个故事,发给钟老师看了。”
周决丝毫没有嘲笑陈砚安的意思,笑道:“老师给我说了,好像只写了一半左右?他说你写的不错,跟现在的流行风格不一样,有意思。”
“我写的比较朴实。”陈砚安用了钟老师评价他的本子时屡次提及的一个词。其实陈砚安就是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在写,台词没故作高深,人物关系也简单,很简单的故事。
周决道:“老师还说你可以试着给剧院投稿。”
“算了算了,”陈砚安连连摆手,“你们那剧院是什么水平,国内金牌编剧多了去了,那都是什么层次啊,怎么可能看得上我。我不试水了。”
“他们你可能确实比不上。”周决俯身在玻璃桌上磕了磕资料的边沿对齐,声音带着笑意,“但现在剧本荒,剧院一直在吸收新鲜血液,喜欢试着排一排质量还可以的新人编剧的本子,这种一般是让年轻演员来。我们听说的都是中央剧院的老戏,但每年也有很多新戏上。”
陈砚安笑了笑,说:“我还是先试着写完再说。”
周决也笑了:“说不定我还能演。”
周决开始排戏就一直很忙,虽然他戏份不多,但也每天要去剧院跟全程。有时候晚上排完都要九点钟,陈砚安成了下班早的那一个,就做好饭等周决回来一起吃。
俩人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偶尔都休息的周末就去健身或者爬山,回来路上去超市采购东西,这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周决排完戏回来也从来不提靳卓,就好像他没在剧组里。
有一天陈砚安估摸着周决还没到家,现在回去也是无聊,干脆加班在办公室赶季度报告,正好林亦鸣拿着一份技术报告来找他签字。陈砚安在每一页右下角签了字,林亦鸣偷瞟了一眼师父的电脑,嘻嘻问道:“师父加班写报告呢?”
陈砚安抬头瞅他一眼,似笑非笑:“你的写完没?”
“写完了!我早就写完了,已经发邮箱了。”林亦鸣赶紧说。
他磨磨蹭蹭在陈砚安桌子旁徘徊,随口说道:“师父你咋不回家写啊?前段时间你不都到点就走嘛?”
陈砚安觑了心大的林亦鸣一眼,干巴巴地说:“回家没意思,一会儿再回。”
“怎么没意思啊,家里不有师娘嘛。”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碰巧听了陈砚安的电话,林亦鸣始终坚信陈砚安已经结婚,或许是陈砚安平时给他的感觉过于保守,他始终没想到同居这一层。
于是时不时用这个表示一下所谓自己没被邀请参加婚礼的不满。
陈砚安对徒弟的无数次暗示见怪不怪,觑了一眼林亦鸣,随即转向屏幕,语出惊人:“师娘今天加班。”
林亦鸣瞪大眼盯着陈砚安,顿时更悲愤:“师父你果然结婚没请我!!!”
陈砚安哭笑不得,好说歹说让林亦鸣下班了,还无奈之下答应了林亦鸣见一见师娘的请求。
林亦鸣走后,陈砚安终于可以静心写报告。好不容易快敲完,他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陈砚安拿起来一看,是靳卓。
他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自从再次见面,靳卓给陈砚安发过消息,他直接无视,连回都没回,但一直考虑着两家的情分,没做到拉黑那一步。
他以为冷处理会有效果,现在看来对靳卓并不起作用。
陈砚安顺手保存了文档,把电话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