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执柔甩开他,长袖挥动时,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她眉眼中的松动,逐渐变成了厌恶。
有些人当真是会从年少时的爱慕,到两看相厌,再到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程度。
谢时章见到楚执柔对他横眉冷目,内心便涌起了一股暗火,在他看来,楚执柔不过是空有美貌,没有情趣,又软弱可欺的商女。
他多年来都可以随意拿捏她,欺凌她,她也逃不出自己身边。
打从她第一日说要和离,便是犯了他的忌讳,让他想恶狠狠的惩罚她,叫她知道自己这个一家之主,是不能反抗的。
她只能仰视高高在上的他。
可谢时章如今被裴延打压的停职,若是再跟楚执柔和离了,岂非家宅散落,显得更加不堪?
他只得耐着性子再哄她,“夫人,你就原谅为夫吧,为夫保证从今以后再不纳妾,只疼你一个,你可满意了吗?吟儿也是我谢家的嫡女,你总不忍心看着她没了家族支持,以后随便嫁个普通人户吧?”
她可是被翊王看上的人!
没有谢氏家族在她背后撑腰,她将来如何稳坐高位?
楚执柔眼神中透露出犹豫,下一瞬便有一道强势的嗓音传来:“谢大人是心疼女儿没有家族支持,还是想将她卖个好价值啊。”
裴延英姿挺括,迈步而入,他紧窄的腰身下,一双长腿笔直的性感,行走之间衣袂带风舞动,携裹着雷霆气势,瞬间便将这京兆府公堂压迫的鸦雀无声。
第105章 和离之后立刻娶
“裴延?”谢时章眉头紧皱,一股暗火从心底里冒了出来,原本对裴延的敬畏都没了,现在直呼其名。
裴延面对他,就像在牢里看犯人一样,居高临下,威严凛赫,“谢大人可是觉得方才本官说的不对?”
“当然不对!我是吟儿的亲生父亲,自然是处处为她着想,她此等才貌,若不高嫁贵门,岂非辱没了她?断非如你所说,是想卖了她!”
谢时章脸色憋的通红,有理有据的反驳裴砚,也不再想留面子!
“谢小姐,你听到了吗?你父亲只觉得,你的才貌最终只在于高嫁,而非实现你的价值,做你想做的事,成全你自己的人生。”
裴延淡淡看向谢晚吟,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而非是一位朝廷高官。
谢晚吟原本不欲回应他,可是裴延说的话,让她心头有所震撼,也有所欣慰。
裴延对她娘的心意她知道,可同为长辈来看,谢晚吟惭愧的觉得,她的亲生父亲,竟还没有裴延了解她。
她不想高嫁,不觉得自己有才有貌的最终价值,就是嫁为人妇,操持后宅。
她喜欢医术,喜欢做生意,想一边游历山河,一边行医,一边赚钱,快活潇洒的过完这一生。
她不愿将后半生付诸给丈夫,夫家,也没有那么深明大义的想去做高门主母,当王妃,太子妃,皇后。
她最好的价值,就是做好自己喜欢的事情,开心快乐的走完这一生。
她对父亲很失望,可他终究是父亲,谢晚吟只说,“爹,无论娘亲是否与你和离,我都不会继续留在谢家,谢晚吟先是自己,而后才是谢氏之女,若父亲觉得身为谢氏嫡女,一定要高嫁才能光耀门楣,父亲也无妨将我从族谱中除名,我从今以后,便只做谢晚吟。”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也被裴延给蛊惑了!谢家养你多年,便是让你这样忤逆不孝的吗?”谢时章更为震怒,脸色都红的泛黑了。
谢晚吟与他话不投机半句多,站回楚执柔身边,支持她继续打这个和离的官司。
楚执柔心意坚定,志在和离。
更何况裴延就站在她身后,他没有表现出强烈的目的心,却平白无故给了她一份安全感,好似即便和离了,她不愿嫁他,他也会在她身旁守候的。
这种安全感,是任何女子都梦寐以求的。
谢时章在公堂上万般阻挠,可楚执柔态度坚决,京兆府也知道之前刑部出的案子,看了裴延送来的卷宗,妾室被纵容,谋害主母,这过错实在是太大了。
谢时章身为夫君无能至此,他若是还姑息不判和离,便是枉做这上京城百姓的父母官了。
“本官宣判,准许楚执柔与谢时章和离,和离书即刻在堂上签署,随后生效,楚氏一应嫁妆,按存档记录,悉数带回,谢府不得克扣一分一毫。”
京兆尹拍下惊堂木,将此事一锤定音。
师爷也开始拟定和离书,待写好之后,分别呈给楚执柔和谢时章。
楚执柔签下自己的名字,按手印,动作中透着一股坚定。
而谢时章则是脸色灰败,京兆府宣判,他的面子里子全都被丢光了,现下还要咬着牙看楚执柔带走她大批的嫁妆,他是赔了夫人又折银!
还有谢晚吟这个女儿……她也要走!
谢时章签字按印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
他看着对面的母女二人,她们露出神清气爽的样子,似是丢掉了什么包袱似的,他大步上前,凶狠道:“你们如今离开了我,离开了谢府,一个是下堂弃妇,一个是无名之女,我看你们能嚣张到几时!回头求着我再给你族谱上加名字,可没这么容易了!”
他狠狠的剜了楚执柔一眼,连裴延在一旁的威势也不顾,像头怒气冲冲的狗,冲出了京兆府衙门。
裴延是怕吓到楚执柔母女,才忍着怒火没追上去抓住谢时章。
他脸色铁青,看着楚执柔被吓到的模样,柔声道:“你别理他,正大光明和离的女子,不是下堂弃妇,他现在这嘴脸才难看呢。”
楚执柔定了定心神,想到这般不愉快,也是正常的。
她点了点头,“有劳裴大人了。”
裴延亲自送她们回去。
到了珑园,裴延便勒马止步了,他说有礼物送给楚执柔,问她是否接受。
楚执柔看了谢晚吟一眼,谢晚吟笑吟吟说道,“如今娘已和离,是自由身,收不收礼,收什么人的礼,可是娘自己做主的事,女儿可不敢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