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记得裴延。
他身高腿长,体格健硕,五官更是如雕刻般的锋利,满厅的年轻男子,唯有他的音容面貌,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他似乎武功不弱,察觉到了屏风后有人,一掌击倒了屏风,想要一探究竟,却吓的她花容失色,当即便扑入母亲怀中,呜咽轻啜了起来。
那时的裴延眼神里也闪过一丝茫然,似有心上前道歉。
可她太过惧怕,呜咽着不让他靠近。
裴延走了,他站在庭院里,对她深深一揖,说了句:“抱歉,在下无意惊扰小姐。”
随后便消失了。
那次惊吓之后,她便再也不去前厅看人了,直到后来,她在外邂逅了谢时章。
如今再见裴延,他的面容比从前更加锋利,更添了几分成熟稳重,还有官场磨砺过的折戟沉沙,比之十几年前,还要让人敬畏。
楚执柔护着谢晚吟,无意间后退了两步。
谢晚吟扶着母亲的手,“娘,您怎么了?裴大人在此,我们不必怕的。”
她虽不认识裴延,可前世多有耳闻,傅云书这样的奇才,都在他手底下做事,他为人必定是刚正不阿,秉公执法的。
而他方才挺身而出的英勇,显然是为了保护她们母女俩。
谢晚吟大着胆子上前说道,“幸得相遇裴尚书,这位许先生自称是七品县令,还与昭王有所来往,更欺辱我们母女,企图坏我名声,还请裴尚书秉公执法,为我和母亲做主。”
裴延眉目锋利的看了姓许的一眼,“本官面前,自然不容小人犯法,来人,将他押去刑部受审!”
裴延一声令下,身后立刻便有官差上前,抓住姓许的,把他带往刑部。
姓许的当即便吓住了,一路哭喊求饶。
若上天再给他长眼的机会,他再也不敢当街调戏女子了,遇上尚书大人,可真是他的劫啊!
街边看热闹的人,都被裴延一身煞气吓的四散走开了。
卖糖葫芦的小贩也赶紧抱着草垛要走,裴延叫住他,“等等。”
小贩瑟瑟发抖,险些哭出来,“尚书大人,草民可没犯事啊!草民就是小本买卖,卖些糖葫芦谋生,草民没犯法……”
“本官知道。”
裴延从怀中掏出一两碎银递给他,“这是夫人和小姐买你糖葫芦的钱,本官替她们付了。”
小贩吓傻了,以为裴延要抓他去刑部,却没想到他是替人付钱的。
一串糖葫芦不过三文钱,夫人小姐一人拿了一串,六文钱而已,裴延却大方的给了他一两。
这足够他全家两月的花销了!
小贩觉得这天上的馅饼,砸的他有点发晕。
“还不拿着?”
裴延似乎耐性不太好,嗓音一沉,就犹如阎罗现世。
小贩拿了钱,连连道谢,又给谢晚吟母女包了些糖葫芦,便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谢晚吟手里是一大包糖葫芦,她对上裴延的视线,有些哭笑不得。
楚执柔看裴延帮她们解围,还付了糖葫芦的钱,心忖,他倒真是个细心的大男人,想必待家中夫人,比谢时章要好得多。
她亲自开口,对裴延说了句谢谢,想起了从前的事,又没忍住提道:“多年前见大人时,尚且不知事,倒也不是故意得罪,还望裴大人莫要放在心上,与我楚家之人计较。”
“多年前见?”
裴延一怔,他以为只是上次在鸿运楼为她的吴侬软语所惊艳,竟不知他与眼前这位美若天仙的谢夫人,多年前还有过缘分?
“本官鳏居许久,不知夫人可说的是本官成亲之前,与夫人见过?”
“鳏居?”
楚执柔没想到,裴延竟已丧妻。
她觉得自己再提往事,应当是不合时宜了,于是尴尬的笑了笑,便拉着谢晚吟告辞了。
裴延没能得到答案,也不好追上她们母女俩,以免坏了她们的清誉,回到刑部,他亲自审了那个姓许的,发现他是刚回京述职的青浦县令,在任上多有冤假错案,与当地富商勾结。
这正是他最厌恶的地方,走了刑堂,当即便将他移交了大理寺,叮嘱大理寺要严肃查办。
傅云书刚好从大理寺回刑部,他听说裴延今日亲自在街上,抓了个县令送去大理寺,好奇的上前询问,“这县令是如何惊动了,竟要尚书大人亲自去抓?”
裴延说,“街上遇到他调戏女子,顺手抓回来的。”
这种贪官小吏,多不胜数,不舞到他面前来,他也没空一个个去抓。
可今日那姓许的也算是不长眼,竟敢调戏谢夫人母女!
傅云书可就更好奇了,“他在街上调戏的女子,尚书大人认识?”
裴延是个妥帖人,绝不会轻易说出来,坏人清誉。
可他想起傅云书与谢晚吟是旧识了,那日在鸿运楼,还是傅云书向他做的引荐,“是谢府的二小姐,还有她的母亲。”
“什么?谢晚吟?”
傅云书大为惊愕,这姓许的可真是不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