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有造办处。”
裴琰淡淡的声音传来,姜姝仪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故意道:“夫君在这儿呀,妾身刚才还以为是座雕塑呢。”
裴琰瞥她一眼,别开脸。
外头的程守忠支棱着耳朵,再也没听到下文,只能心惊胆颤地做主去绸缎庄。
到了地方,姜姝仪自己下马车,没搭理裴琰,自顾自去逛了。
这座绸缎庄是京城最大的,里面料子多,花样奇巧,价钱自然也是最贵的,因此在里面挑选的人多是衣着华贵的官家夫人和小姐。
本朝对女子的约束没有那么严苛,除了个别迂腐之人遵守前朝让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外,其余稍正常些的都不限制女眷外出。
姜姝仪先被一楼琳琅满目的绸缎吸引了了目光,店家很会摆放,鲜艳的色彩连在一起让人眼前明耀,忍不住就驻足细看。
色彩和纹样倒是极好看,只是伸手一摸,就觉得还是有些糙了,曾经裴琰让她穿的宫女衣裳都比这软滑舒适些。
姜姝仪又实在舍不得这颜色,便喊芳初:“你摸摸看这料子能不能上身,若能上身,我便选几匹喜欢的颜色给你做衣裳,你穿上在我眼前走来走去,我看着也高兴。”
芳初摸了摸,笑道:“这么好的料子,奴婢进府前摸都摸不着呢,就多谢夫人赏赐了!”
姜姝仪便兴致勃勃地挑起来,喜欢就要了,连价钱也不问。
伙计见这是个大买家,连忙凑了过来推荐,又引着她上二楼,看更贵的。
姜姝仪先买了适合女子穿着的,又开始挑适合男子的。
宝蓝,深紫,大红......程守忠越看娘娘选的颜色越不对劲儿,忍不住低声提醒:“夫人,咱们爷恐怕不喜欢这么艳的颜色。”
姜姝仪不理他,又选了一匹墨绿绣鹦鹉的衣料给伙计拿着。
程守忠头皮发麻,简直不敢想象陛下看到这些东西后的神情!
“这匹衣料是我先看中的,还请姐姐不要夺人所爱。”
耳边响起女子柔柔婉婉的声音,姜姝仪还以为是对自己说的,扭头一看,是身后另一对儿女子。
她们在争一匹藕荷色鸳鸯暗纹的料子。
姜姝仪眼前一亮,既是因为那料子是她喜欢的颜色样式,也是因为想看热闹。
那原本正摸着衣料的女子似是不想理会,吩咐侍女抱起绸缎就要走。
黄衣女子却挡住她,嗓音娇婉依旧:“姐姐,你走可以,这绸缎还请留下,章郎三日前就相中了,要买给我呢,不信姐姐问这里的伙计。”
正陪着青衣女子逛的伙计只得讪讪解释:“郡主,这位姑娘前几日确实和章郎君来逛过,相中了这料子,但因为没带够银钱,所以没有买走,章郎君让小的留着,但因这料子珍贵,并不愁卖,所以小的未曾应允,如今先来者得,该是郡主的。”
姜姝仪听他称呼郡主,仔细盯着青衣女子看了会儿,才隐隐约约认出来,这是卫国大长公主的长女,曾在宴席上有过几面之缘的宁安郡主。
好像听说过她因镇国公世子要纳一青楼女子入府的事,与其和离,还带走了七岁的女儿。
第116章 夫人,银子在爷那里
黄衣女子听了伙计的话,顿时生气了,指着他道:“你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当章郎买不起吗?我今日可是带足了银子来的!”
伙计不太想搭理她,满京城都知道章郎君因执意纳青楼女子一事,被废去了世子的身份,镇国公也把他撵出家门,说要断绝父子之情。
如今眼看着连布料钱都要分两回凑,如何能跟郡主比。
“郡主若要的话,请跟小的来这边结账。”
伙计想招呼着郡主走,黄衣女子却气急败坏了,再次堵住他们的去路,怒气冲冲:“郡主都和离了,还要这鸳鸯纹样的布料做什么?你分明是心里还惦记着章郎,这段日子故作姿态欲拒还迎,就是为了逼迫章郎听你的话,撵我离开他身边!”
芳初默默把看热闹看得专注的娘娘往一旁拉了拉,免得这俩人打起来,波及到娘娘。
宁安郡主显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无理取闹了,也不动怒,淡然地问黄衣女子:“这些话是他对你说的吧?”
不等对方回答,她轻笑了声:“自和离那日起,我与他便恩断义绝,连提起他的名字都嫌脏,是他三番五次来我府前骚扰,总觉得我对他尚有余情,也不知是哪来的脸。”
宁安郡主说完就要走,黄衣女子却不依不饶,左右环顾了一圈,见有人往这边看,便一把抓住郡主的衣裳,跪坐到地上,哭天抢地的闹起来:“来人啊!都看看啊!郡主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的东西,还说要民女的命啊!”
宁安郡主只带了一个侍女进来逛铺子,主仆两人一时竟没能掰开她,在周围人的注视议论下,有些狼狈。
姜姝仪听了全程,此刻看不过眼,吩咐程守忠:“你去,替郡主拉开那个信口雌黄的女子!”
程守忠不想管这种闲事,可娘娘义愤填膺上了头,他只能上前拉人。
程守忠虽不如程福那样是暗卫出身,但也身怀几分武艺,拉开一个弱女子绰绰有余。
黄衣女子跌坐在地,愈发哭闹起来,嚎道:“没天理了啊!光天化日之下之下,郡主欺负民女啊,还要让别的男人来毁民女清白!皇亲国戚就能这么作践人吗?民女要去告御状,要去求当今陛下做主啊!”
程守忠还是自阉了后,头一次被当成个男人。
姜姝仪还从未见过这么泼皮的人,气得咬牙切齿:“芳初,去外头叫暗叫护卫进来,把这个人捆成粽子,丢给那个没了世子之位的章什么玩意儿去!”
芳初知道不能为这种小事动用暗卫 ,但眼前的情况,不处置好娘娘肯定是不愿意的。
她立刻冷下脸,对旁边仿佛事不关己的几个伙计道:“你们是店家,眼看着有人闹事,就这么不管不顾吗?”
伙计是两头都不想得罪,纵然章郎君已经不是世子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这个平头百姓能不招惹也不想招惹,有人出头自然是最好。
可如今被点到了,就不得不管事了。
他们正想互相推诿,芳初又道:“你们若还容她在这儿闹,败了我们夫人的兴致,那我们刚才选的布匹可就都不要了!”
到手的银子要飞,伙计们一下来了精神,再也不推诿了,争先恐后地过去驱逐那黄衣女子离开。
姜姝仪听她下楼前还哭嚷着要告御状,忍不住向前追了两步:“你告啊,你不告我看不起你!我等着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