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出租车上,打给简源源,这次没被掐断,而是直接接了起来。

苏遇不由得乐了,“哟,这一生病,待遇都大不同了,简医生,可以啊。”

“说正事,忙,不然我挂了。”电话那头,简源源的声音透着一股医生一贯的威严。

“我今天做了活检,明天能出院吗?”苏遇收了玩笑,正色问道。

“能。”正在给病人看病,简源源说话绝对的言简意赅。

苏遇挂了电话,回给于海洋。

“师兄,明晚的饭局,我有时间。”

“好,那我把地点发给你,”于海洋声音轻快,“边言,金万的老板林永生,你,我,就我们四个人。”

“你明白边言攒这个局的意思吗?”

“明白,谢谢师兄提点。”苏遇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边言将他们这四人攒到一起,就是跟苏遇表明态度,她想做金万的案子,信通不想淌浑水,但他那里有平台。

但让苏遇万万没想到的是,在饭局上再见到林永生时,她真吓了一大跳。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林永生,苍老憔悴得不成样子,和她一个月前见到的那个,气定神闲的林永生,判若两人。

看来金万的状况的确很糟糕。

林永生心中压着正事,不怎么喝酒,边言也不劝,随意喝了点红酒,就让服务员来撤了酒具。

“边总,金万的现状你是知道的,找那些没有权威性的资产评估公司,就算评个十亿八亿的,对金万来说没有用,买家不认。”林永生端着茶杯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的确,资评这行鱼龙混杂,有不少资产评估公司挂靠资质,客户想高评成多少,他们都敢把那数字往报告上填,更有甚者,还有一年能出 200 份资评报告的评估师。

“但是如果基德评估说值七个亿,买家也没法开口只给三亿。”

林永生没心思绕弯子,话说得直接,就等着看边言的反应。

边言抬眸,目光像是无意中拂过苏遇,最终落在了林永生脸上。

“林老板,感谢认可。”

“基德一向都有行业操守和固守的原则,但正因为如此,基德做起事情来,更加小心谨慎一些。”餐桌转盘转了过来,边言随手拿过于海洋盛好的汤,摆在林永生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永生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苏遇,他跟她谈过,知道她想做金万的业务。

“苏小姐,你是信通的人,你说说看,基德是不是过于保守了点?”林永生假装不解,话里有话的说道,“都是一个行业的,怎么风格差距就这么大?”

一个连接单都这么谨慎,一个却吃了豹子胆,准备下黑手。

苏遇假装听不懂,笑着将话说得谦逊,“边总是雄才大略,我不过是一个具体做事的,有事情我就想做,但我哪里够格评判信通和基德呢。”

“没有大树好乘凉,基德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硬拼到现在。”边言不疾不徐,将话接了过去。

他语调平淡沉稳,“当下,所有人都盯着金万,这么大一单业务,谁都想做。但想做金万业务的人太多了,就怕基德一不小心挡了谁的道,被摁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要基德昧了良心做事,基德只能选择不做。”

边言说这番话时,一直看着林永生的眼睛,“林老板,我这么说,你能体谅基德的难处吗?”

苏遇此时,才是真正的恍然大悟。

她把金万背后巨大的利益纠葛,想得简单了。

这背后不是一百万,不是一千万,甚至不是一个亿,而是十亿,几十亿。

边言将话说得这么明了,她看着林永生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拿起手机站起身来,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苏遇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去了趟洗手间。

她关掉水龙头时,电话还真来了。

“苏遇,”一接通,电话那头的简源源听到背景音,就有些炸毛,“你今天出院时候,我怎么给你交代的?你没在家休息呢?又在忙你的破工作?”

“你还要不要命了?”简源源和苏遇的闺蜜情甚笃,她真担心苏遇,也气极了苏遇。

“没有,没有,我没忙工作,我在跟基德的老板吃饭,吃饭而已。”苏遇妄图糊弄过去。

“我信你?囊肿都累出来了,你没事还跑去跟什么老板吃饭?你又是想拿什么单子吧?”

“你到底能不能有不拼的时候?”

苏遇被顶得有些无言以对,她知道简源源是真心为了她好,她嘴上不服输,剑走偏锋的怼了回去,“好,好,好,不光吃饭,我这就还去把基德那老板睡了,开启躺赢的生活,再也不用累了,好吧!”

“快去,快去,你要真睡到了,我恭喜你,”电话那头的简源源已是被气到无语,“回去睡觉时,枕头垫高点,祝你在梦里睡到基德老板,再也不用这么累!”

说完,简源源无声无息的挂了电话。

这头,苏遇犹自对着电话不服气的争辩,“你别不信,我这就去把基德的老板睡了!”

字字都铿锵有力。

苏遇背对着的是男洗手间。

边言站在洗手台前,皎白的衬衫袖口,钉着铂金的袖扣,扣得规规整整,衬衣下摆收进垂坠感极好的西裤里,纹丝不乱。

整个人,看上去,优雅又有腔调。

苏遇的那些话,一字不拉的全落进了边言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