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完,韩旗胜又在逼着问,「还不答话吗?你不开口,那就别怪我啦!」
正要下命令。
白雪岚忽然说,「韩将军,我要你一句话,你可还没有给我。廖家毒害国人,我要铲除毒害国人的廖家,你帮哪边?」
韩旗胜说,「我哪边都不帮。」
白雪岚说,「家国大义面前,没有中立的选项,你必须选一边。」
韩旗胜用力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呸!你倒逼起老子来了?老子看你不顺眼,就不选你这边,怎么样?」
韩未央说,「这是什么话?家国大义面前,你还只想着顺眼不顺眼吗?难道用毒品害人的行径,你反而看得顺眼?我知道你的打算,廖家赚了金山银山,你早就眼热,想着白家廖家来个两败俱伤,你好插手进来,也来个祸国殃民,荣华富贵是不是?」
韩旗胜大喝要她闭嘴,命令手下把她抓过来。那几个军官领着士兵一涌而来,他们人多,顿时把白家的护兵凶蛮地推到一边,秦顺林护着韩未央,脊背上挨了好几下重重的长枪柄。韩未央挺着肚子,一边反抗,一边大骂,忽然手腕被一个人抓住,捏得生疼,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一边去。她转过头,见抓自己的竟是个熟人,叫着对方的名字,大声问,「梁天华,你是韩家军的老人了,你也瞎了眼,分不清是非吗?」
那叫梁天华的军官脸上红了红,无奈道,「大小姐,我是军人,不能不按命令列事。」
韩旗胜在那边喝令,「梁天华,你磨蹭什么?快把她带到车上。」
韩未央高喊,「你们敢碰我?我要死,也死在这里!」
女人发起狂来,那气势比男人还可怕三分。梁天华忌惮这是大小姐,又是个孕妇,简直无从下手,无奈被再三催促得急,见韩旗胜已是一副要朝这边过来的样子,只好和另一个士兵合作,一人抱了韩未央肩膀,一人抬了她两条腿,合作着把韩未央抬往车上。
韩未央两脚离地,眼看离汽车越来越近,既恐惧又愤怒,直着脖子叫,「韩旗胜,你看看韩家军在你手里,堕落成了什么样子!你以后见了伯父,怎么向他交代?」
韩旗胜冷哼道,「伯父远在广东呢。他身子不好,看来骨头也要埋在那,没有回来的一天了。」
忽然一个暴怒的声音喝道,「畜生!」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有一辆汽车开到人群后面不远的地方,静悄悄地停下。这时车里下来一个人,宣怀风远远看着,竟是蓝胡子,好不惊讶。
蓝胡子下了车,从车里背出一个行动不便的中年人,径直向韩旗胜走过去。
韩旗胜一见那中年人,猛地像见了鬼一般,吓得身子都僵硬了,等蓝胡子背着那中年人走到面前,被中年人锐利的目光逼视着,渐渐低下头,好一会,讷讷叫了一声,「伯父。」
第二十四章
韩半山中风后腿脚不便,身体远不如从前,便把韩家交到唯一的侄儿手上,实在对他有很大的期盼。不料这次回来,还没进家门,先看了这样一场好戏。他实在气极了,除了刚才骂了一声畜生,竟只是呼呼喘气,没能再骂出别的来。
他牢牢地盯了韩旗胜足有半分钟的工夫,才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对着另一边沉声说,「梁天华,怎么你也不成个玩意了?你还抬着她干什么?摔了她一点,你给我试试。」
韩家军众人见他忽然出现,都是心情激荡。这段日子跟着韩旗胜为虎作伥的,自然很是心里发虚,不敢动弹,剩下那些迫于军令的,早憋了满肚子怨气,这时却是非常振奋。
梁天华一向也不赞成韩旗胜的主张,没想到这次不得不执行命令,抬着小姐被老长官瞧见,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一张脸涨成了紫色,赶紧把韩未央松开。
韩未央两脚一落地,就喊着顺林,朝着秦秘书过去。
韩半山喝道,「站住。你这身子还敢跑吗?秦顺林,你给我过来。」
秦顺林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拳脚,脸上身上又多了许多伤痕,听了他的命令,咬着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极力用沉稳的步子走到他面前。渝西笃加。
韩半山打量他一眼,不屑地骂道,「没用的东西。你还是在我手里使出来的人,连个声响也没有就被人抓了。要不是白家派人来找我,今天你也就只能葬在这了。」
这时,韩家军的人渐渐醒过神来,都垂着头挨到他面前,低声叫将军。这些人,原本是叫韩旗胜做将军的,不过韩半山一露面,他们眼里的将军,就只有这中过风,需要人背着的中年人了。韩半山板着脸,这个骂一句,那个啐一口,只把失魂落魄的韩旗胜丢在一边,仿佛没有这个人似的。
把军官们训斥完了,韩半山便叫梁天华替蓝胡子把自己背在身上,又叫其他人各自领着士兵离开。
宣怀风站在台阶上远远好奇地看着,那冷风顺着他这边过来,隐隐将韩半山一言半语吹到耳里,心下诧异,韩旗胜这样不可一世,让他伯父吼了两个字,居然就偃旗息鼓了。还有那些韩家的军人们,不知为何会对一个连自己走路都办不到的人这样敬畏。再一想,又觉得不算异事,譬如白家老爷子,瘦瘦小小的拄着拐杖,可白家的军官们到他跟前,都乖得像孙子似的。想来这些大家族的管事人,都有叫底下人服气的手段,不然,也掌控不住这样大一份家业。
韩半山骂完了军官们,便说要回家。梁天华恭恭敬敬地把他背到汽车上,在后座安置好。韩未央和秦顺林犹在原处站着,见他在车里招手,也就赶紧上车,像小辈簇拥长辈一般,在他身边左右坐下。
韩半山便叫司机开车。
韩未央问,「不和白十三少打个招呼吗?」
韩半山说,「欠人家的情,以后实实在在还就是。现在过去白谢他两句,人家能得什么益?」
韩未央心忖,韩家出了这样的事,伯父脸面上很过不去,此时过去,对着白雪岚一个后辈,不管说什么,都有点尴尬。果然还是不过去的好。
她听着汽车引擎发动起来的声音,透过车窗,看见她哥哥那泥塑一般的身影,犹豫了一下问,「不管他了吗?」
韩半山冷冷道,「他不是韩家的人,开车。」
韩家军一撤,韩半山的汽车一开走,白家门前的局势圆满扭转过来。
白家人固然痛快,跑过来当和事佬的淳于老等人也是惊喜交加,以为这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大家前头见局面闹僵,惊出一身冷汗,现在都要回去歇一歇,压压惊,过来向白雪岚打个招呼,便一个个走了。
刚才挤满了人的白家大门外,转眼变得空落落的,而这空落落的中央,仅剩着一个僵硬的身影。宣怀风看韩旗胜片刻之前那样风光,此刻这样茫然的落寞,不禁有些感慨。
白雪岚在他身后提醒说,「哎,该回屋了。」
宣怀风转过身来望他一眼,心忖,刚才那样的局面,一定是这人暗地里布置下的,怪不得他说能对付韩旗胜。他这样坐在轮椅里不能动弹,却能不动声色地反将一军,真是运筹帷幄。想着这样厉害的人,就是自己所爱的人,心里有种澎湃的自豪感。可是看白雪岚这样淡然,想只是完成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他便不好意思显出激动的心情来了。
宣怀风下巴朝韩旗胜扬了扬,问,「就放着不管吗?」
白雪岚说,「没了兵,这只是条没牙的狗,管他干什么。我们走罢。」
宣怀风转身,见孙副官已不知到哪去了,便推着白雪岚的轮椅往里。他们一进去,护兵们也各位回到执勤的岗位上,几个门房瞪着没了魂魄似的韩旗胜,往地上狠狠吐了几口唾沫,便将大门合上了。
回到白雪岚的小院,野儿已经止了哭,顶着两只红通通的眼睛跑过来,先朝宣怀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白雪岚说,「床我已经铺好了,加盖了三床软软的大被子,躺在上面不压得伤口疼。要不我搀你到床上躺躺?对了,我叫厨房好好地熬点稀饭,你等下吃一碗好不好?」
白雪岚说,「我失不少血呢,你不弄点营养给我,却叫我吃稀饭,你可太狠心。」
野儿气得咬着牙说,「受伤的人哪个不吃稀饭,你都这样了还不老实,一日不沾荤腥能怎样?我反正只给你端稀饭,要吃大肉,你使唤那些好欺负的人去。」
对宣怀风一指,说,「你叫他给你吃肉罢。」
白雪岚笑吟吟地夸她,「你倒是很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