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1 / 1)

两人一来一往说话,那丫环只是站在一旁,笑笑地看。

白雪岚注意到了,对她问,「野儿,你笑什么?这位是宣副官,如今他在这里暂住,你好生伺候着。」

又对宣怀风说,「这丫环从前也是伺候我的,总在这院子里,你叫她野儿就好。」

宣怀风心想,一个丫环,若叫春花冬梅,都很寻常,怎么却叫野儿?很有些古怪。

正沉吟中。

野儿笑着嗔了白雪岚一眼说,「少爷,你看你给我起的什么丑名字?每每有人,头一次听我的名字,都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野地里捡回来的,所以叫野儿呢。」

白雪岚对她倒显得很和蔼,笑道,「你懂什么?《吕氏春秋》的贵直论里有一个故事,说能意正直敢言,对宣王直斥其非,把宣王气得半死,大骂野士也。可见这个野字,听起来虽然不雅,其实藏着豁达勇毅之气。」

野儿嘟嘴道,「我一个丫环,要豁达勇毅之气做什么?宁愿叫秋香也罢了。」

白雪岚瞪着眼说,「真真混账,我白雪岚使的丫环,能这样俗气吗?许久不见,你是一点长进也没有。我离家的时候,叫你有空看点书,你看了没有?」

野儿缩了缩脖子,嘀咕着说,「没得空啦。」

白雪岚正想骂她两句,却看见宣怀风在房间那一头,捂着嘴直偷笑,就问宣怀风,「有什么好笑的?」

宣怀风摆手道,「没什么,我忽然想起你母亲。」

白雪岚问,「我母亲怎么了?」

宣怀风笑道,「你母亲见着你,骂你不长进。你一转过头,又骂丫环不长进。这一物降一物的,又何必呢?」

野儿快活地笑起来,拍着手道,「哎呀呀,这位宣副官,真是个好人,肯帮我说公道话呢。不像孙副官那样狡猾,见少爷欺负人,总跟个哑巴似的,只当没看见。」

白雪岚笑骂,「越来越不像话,快滚出去。」

野儿便转身小跑着出去了。

不一会,她又小跑着进来,手里拿着一件蓝哔叽长袍和一件青云霞缎的马褂。

白雪岚皱眉道,「到自己叔叔家里,用不着另换衣服。」

野儿说,「到谁家里都一样。你走了远路回来,穿着这身紧绷绷的军装,虽说好看,可身上难道能舒服?军皮带扣得又紧,腰都要勒硬了。」

白雪岚被她磨了两句,只好站起身,到屏风后面去把衣服换了。

宣怀风在房里等着,见他从屏风里出来,不见了军装,穿着长袍马褂,倒是个大家子养出来的斯斯文文的子弟模样,不禁还是微笑,连脸颊上两只酒窝都露了出来。

白雪岚对宣怀风呵道,「哎,你很开心呀。」

随手拿起放在椅背上的披风。

野儿忙把他手里拿的披风给抢了,展开来看了看,蹙眉说,「这是紫羔毛的,都什么时候了,还穿这个?好歹换一件银鼠的。」

白雪岚哼道,「不换。我又不冷。外头那么远都过来了,到隔壁走一下,还能冻死我?」

野儿说,「知道你壮实,不怕冷。可人人都知道,初冬穿小毛,接着穿中毛,隆冬穿大毛。冬天里毛皮子混穿,那是暴发户的嘴脸。你是白家正正经经的嫡少爷,可不是暴发户呀。」

白雪岚喝道,「够了,够了。这样磨叽,别以为我不敢教训你两个耳刮子。」

野儿昂着脖子,脆生生地说,「我直斥其非,就算把你气个半死,也是个野士呢。你不佩服我吗?怎么反而要给我耳刮子?」

白雪岚猛地噎住了。

野儿说,「我找一件银鼠的来。」

说着便转身出了门。

宣怀风早就忍得难受,这时已撑不住,弯着腰,笑出声来。

白雪岚咬牙切齿,三两步上去一把抓了他,要拧他的脸颊,低声说,「看你还笑,看你还笑……」

还在说着,野儿就回来了,手上果然拿着一件银鼠毛皮的披风,看着他们二人说,「我才走开一会,你们怎么就打起来了?」

白雪岚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除了公务外,常在武术上切磋呢。」

野儿从小就贴身伺候这位少爷,很知道他的邪性,撇了撇嘴道,「少爷,你还说我不长进,我看你也差不多。从前你和那些廖家甄家的姑娘,就没少切磋,如今还这么着吗?」

她冷不防提起往事,白雪岚是一点准备也没有,愕了一下,发现宣怀风不解地瞅着自己,像有点起疑。

白雪岚忙对野儿强笑着道,「小时候混玩,那不能算数的。披风拿来了?快伺候我穿罢。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野儿过来,再身后给他披上披风,转到他面前,端端正正地系好带子。

于是白雪岚和宣怀风一道出了门。

第五十六章

白雪岚从院子出来,一边走,一边指点着路径,给宣怀风做些讲解。

宣怀风想到今天刚到时,曾看见一个站了守兵的大门户,还以为是白雪岚的家,差点犯了糊涂,当场就要跳下马去。

听了白雪岚解说,才知那是白雪岚大伯父的家。

原来白家老爷子的五个儿子,分做五房,共占了两条街面的面积。每一户都是单独的一个大门。若要到别一家去,就要出了自己家的大门,再到隔壁一个大门里进去。

这样一来,明面上是分了家,但五房的大宅子,在地理上又是连在一块的。

从来多少大家族,为了分家和不分家闹出许多矛盾。

白家这个做法,可谓是取的中间路线,分而未分了。

宣怀风走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就问白雪岚,「记得我们在首都时,你是接到你祖父一封信,他要召你回来的。怎么你不忙着去拜见老人家吗?」